第99章
沈時釗忽然變了臉色,眼神瞬間漫起一團黑霧:“我什么都沒忘,剛剛只是在床上躺多了,忽然站起來不適應?!?/br> 鄒清許垮了臉。 他一直以為是他在挑逗沈時釗,沒想到是沈時釗在逗他。 沈時釗臉色陰郁,平日里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左都御史一秒上身:“我救了你,沒想到你卻這么希望我留下后遺癥?!?/br> 鄒清許臉色不太好,但沈時釗的臉色比他差多了,他身體虛弱,此時臉上一片慘白,鄒清許看著沈時釗虛弱的模樣,輕輕呼出一口氣,難得嚴肅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里清楚。以后的朝堂會更兇險,沈時釗,如果你現在停手,一切還都來得及?!?/br> 沈時釗一怔。 鄒清許第一次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平時說話總是半真半假的他貌似終于認真一次,一字一句間的情緒既淺淡又濃烈,沈時釗身體僵著,他說:“你以為停下來很容易嗎?” 一室碎了的沉默。 遮遮掩掩很尷尬,坦誠相見也很尷尬。 半晌后,沈時釗開口:“現在我們應該先查出你的房子為什么會失火?!?/br> 鄒清許雙手環胸:“你也懷疑我的房子不是偶然失火?” 沈時釗:“我記得我砸開門進去的時候,在院子里聞到了酒味,難道你酗酒嗎?” 鄒清許搖頭:“不可能,在我心里,酒很難喝?!?/br> 沈時釗:“大概率你被人盯上了?!?/br> 鄒清許閉上眼睛:“要說我得罪了誰——人挺多的?!?/br> 鄒清許心里發慌,官斗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竟然有人想把他活活燒死,小人,卑鄙的小人,無能狂怒。 沈時釗安撫他:“你報官了嗎?” 鄒清許:“報了,但感覺沒什么用?!?/br> 沈時釗伸手扶著額頭,他的腦袋還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思考的時候,他說:“這件事你報官是不可能查出結果的,你現在毫發無損,查出來對方也不會怎么樣,而且我認為你很難查出來,你得罪的人可能不是小蝦米,哪怕證據確鑿,他也能脫身?!?/br> 鄒清許苦惱道:“我不能吃啞巴虧吧?” 沈時釗:“總之,我們自己心里要明白?!?/br> 鄒清許:“你的意思是?” 沈時釗:“我陪你去查?!?/br> 一場火在歌舞升平的盛平城里如同石子入海,掀不起什么漣漪,也無人問津,外頭風和日麗,長街上車水馬龍,杜平和梁君宗沿著城墻散步,杜平小心試探梁君宗:“聽說了嗎?鄒清許家被燒了,大火漫天,他差點死在里面?!?/br> “嗯?!绷壕诓粍勇暽剡~著步。 杜平:“你說他能得罪誰呢?這明顯是人禍,他平時八面玲瓏,怎么還有人想置他于死地?!?/br> 梁君宗:“他現在是泰王的人,和謝黨關系也不錯,再也么圓滑也很難周全?!?/br> 杜平:“幸好還有沈時釗,不過這個沈時釗真是奇怪,竟然冒著大火沖進去救他,自己傷的比鄒清許還嚴重?!?/br> 梁君宗沒有接話,他臉上平靜的像一面湖,杜平知道梁君宗曾經和鄒清許關系好,小心問道:“鄒清許這次死里逃生,你不去看看?” 梁君宗抬頭看著滄桑斑駁的城墻,他想起曾經和鄒清許一起在城墻下漫步的情景,兩位白衣少年,溫潤如玉,引得女子們駐足觀望,竊竊私語,而他和鄒清許正爭論一句詩詞,渾然不覺。鄒清許不認同他的觀點,他看著溫和,骨子里卻執拗,死不改口。 得虧人有些才氣,臉也長得好看,不然這性子,真是狗都不愛。 今日同樣在落日余暉下,梁君宗再次抬起頭看城墻,他語調平平地說:“不用?!?/br> 第58章 [vip] 起火(三) 次日一大早, 沈時釗和鄒清許出發前往鄒清許被燒焦的房子。 再次回到燒焦的老房子前,鄒清許感慨萬千。 他沒想到房子被燒得如此嚴重,面目全非, 他能從火海里逃生真是莫大的幸運。老房子已經大變了模樣,外墻像碳一樣黑,窗戶和門已經燒沒了,周圍有兩家受到牽連,還好人平安無事, 只是屋子被燒了點邊角,幸虧發現的早, 火滅的及時,沒怎么被波及。 只有他自己的那間房子,燒得最嚴重, 當時火勢鋪天蓋地,等人反應過來時,已經大面積燒開了。 鄒清許偷偷看了一眼沈時釗,當日是沈時釗沖進火海, 將他救了出來,聽醫女說,除了沈時釗,沒人敢上前救他,如果沒有沈時釗的話, 他必死無疑。 鄒清許心情無比復雜, 第一次有人冒著生命危險給他關懷, 這個人不僅和他沒有任何親密關系, 甚至和他亦敵亦友。 沈時釗察覺出臉上灼熱的目光,他偏頭, 正對上鄒清許的視線,輕輕問了一聲:“嗯?” 這一聲低沉富有磁性,酥酥麻麻,配上沈時釗那張冰冷但艷麗的臉,竟有些蠱惑。 鄒清許眨了眨眼:“你當日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救我?” 沈時釗把頭偏回去,留給鄒清許一張側臉,他漫不經心地說:“我沒想到會有這么危險?!?/br> 鄒清許:“哪怕不危險,你為何要救我?” 沈時釗:“你的意思是讓我看著一個人活活燒死,而我無動于衷嗎?” 鄒清許:“你難道不是很擅長無動于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