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鄒清許心情陰郁,很快,他病倒了。 一場病來勢洶洶,鄒清許猝不及防倒下,第一天發燒的時候,他連出門的力氣都沒有。 等梁君宗發現他的時候,鄒清許正扶著墻,剛出家門口,準備外出就醫。 人生病了必須吃藥,他對此深信不疑。 高燒躺著一動不想動的時候,他一度懷疑自己會直接昏睡過去,鄒清許可以忍受獨處的孤獨,他曾經就是一個人生活,但是當恐懼襲來的時候,一個人顯得那么無助。 看到梁君宗,他又悲又喜。 梁君宗忙將鄒清許扶進屋子里,他慌忙派了一位小廝去請大夫,自己留下來照看鄒清許。 人在困境中不得不逆來順受,梁君宗用冷水洗布,貼到鄒清許頭上,鄒清許瞪大眼睛,但乖乖躺好。 梁君宗坐在床頭,問他:“怎么回事?你為何一下子病成這樣?” 鄒清許哼哼道:“病來如山倒,生病了哪有理由?!?/br> 梁君宗:“是因為前段日子的事嗎,聽說沈時釗擺了你一道?!?/br> 鄒清許的氣一下子起來了,他生無可戀地說:“別提那個渣男了,垃圾,人還是要靠自己?!?/br> 梁君宗忽然被逗笑,他說:“你現在說話做事都親切了不少?!?/br> 鄒清許看他一眼:“你不也被我拉下神壇?!?/br> 梁君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卻為了他洗手作羹湯,又淘米又洗衣,鄒清許心中的翩翩公子不熟練地在他房里折騰,梁君宗對他可謂悉心照顧,鄒清許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實在沒有辦法回報梁君宗。 小廝很快請來了大夫,大夫給鄒清許看過之后,說沒什么大事,鄒清許這病屬于急火攻心,體內的元氣運轉出了問題,滋養心神的氣降不下來,導致身體出了問題,只要少憂思,吃幾副藥,便能緩過來。 大夫開完藥之后梁君宗去給鄒清許熬藥,鄒清許聽大夫說他沒有大礙之后有了精神,他去給梁君宗幫忙,并囑咐他煎完藥趕緊回家休息。 梁君宗看他衣衫單薄,立馬要給他披衣,鄒清許嚇了一跳,自己急忙披上衣物,不敢讓梁君宗動手。 氣氛微妙,梁君宗收回手背在身后,彎著眼睛,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白衣男人煎藥時被爐火熏染了黑煙,但神情依舊秀麗,梁君宗調侃鄒清許:“你怎么能氣成這樣?” 鄒清許心想:還不是因為某人太狗了? 他冷靜地說:“官場比我想象的復雜?!?/br> “看來沈時釗帶給你的打擊不小,你們是朋友嗎?” 梁君宗猝不及防的發問讓鄒清許愣住了,他添了一句:“我是說之前?!?/br> 鄒清許的腦海里浮現出似乎已是很久之前的畫面,他眼里蒙上一層霧蒙蒙的光,說:“不算?!?/br> 梁君宗轉過臉:“身邊一直有你們的傳言,傳的我都差點信了,我想你不可能對沈時釗感興趣,不然你不會這么多年一直假裝不明白我的心意?!?/br> 鄒清許:“......” 明牌過分了,這下不能裝傻了。 鄒清許正思索該如何優雅的回復,梁君宗說:“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沈時釗年紀不小了,他為什么一直沒有娶妻?” 鄒清許無語道:“他愛娶不娶,但你催婚過分了?!?/br> 梁君宗:“這些事確實不應該由我來cao心,再著急也應該是謝大人著急,現在朝堂的形勢又變了,謝黨壓在了陸黨的頭上,前前后后不過用了幾日?!?/br> “是啊,我們身處漩渦,總是身不由己,總覺得有些事情才剛剛開始,我卻感覺已經有些疲憊了?!?/br> 鄒清許累了。 梁君宗:“你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壓那么重的擔子?父親已經致仕,咱倆當兩個小官,安心過日子,甚至可以遠離朝堂,一路縱情山水,講課教學,游遍天涯?!?/br> 鄒清許眨了眨眼,梁君宗提出的美好設想,光用語言形容已經感受到了無上美好,但他心里卻絲毫沒有波瀾泛起。 敏感的梁君宗試探:“你覺得我說的那些事情沒意思,還是不想和我一起做那些事?” 鄒清許實在無言以對,他忽然問梁君宗:“你覺得我哪里好?” 他一個找不到工作的rou絲,摳腳大漢,為了生計在家里直播,直播也沒幾個粉絲,彈幕還有罵他的人,說他沒有一點水平,他有什么值得喜歡呢? “你知道嗎,雖然我們年齡相差不多,但你勇敢,正直,像一縷清風,一本古書,是我崇拜的人?!绷壕谟浀?,他和鄒清許初次相遇的時候,鄒清許穿著一身破布麻衣,盡管如此,破舊的衣料掩蓋不住他身上清冷高傲的氣質,他個子高高的,很瘦,五官清秀,眼神清澈,鼻梁高聳,臉廓分明有棱角,漂亮清冷冷的少年感撲面而來。 鄒清許不卑不亢,謙恭有禮,平易近人的他看上去似乎很好欺負,但走近他,了解他之后會發現,他是很有氣節的一個人。 他有才情,有傲骨,有信仰,心里有天下。 他發奮讀書,每次考試一考即中,平日里哪怕自己的日子過得拮據,也會為窮苦的鄰居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是梁文正最得意的學生,因為他最像梁文正。 他太過圣潔,但也因此易碎。 鄒清許明白了,梁君宗喜歡的,是他穿來之前的鄒清許,可惜那個鄒清許,可能永遠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