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謝云坤:“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誰都有大意的時候?!?/br> 這句話似乎安慰了謝止松,但也讓謝止松的神色更加悲涼,他勸誡道:“有些大意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你日后千萬小心?!?/br> 謝云坤低著頭夾了塊魚頭,語氣里含笑,嘲諷之意極其露骨:“我一個人小心沒用啊?!?/br> 沈時釗緩緩抬起了頭。 所有人都知道謝云坤意有所指,謝云坤和沈時釗都是謝止松的兒子,但一個是親生的,另一個是義子,兩個人一向明面上和氣,謝黨里的大多數人為了討好謝止松一個勁兒的巴結謝云坤,只有沈時釗例外。 沈時釗知道自己完全不能與謝云坤比在謝止松心里的地位,但他對謝云坤也不阿諛奉承,他仰仗和依賴者謝止松生存,但謝止松也需要他,沈時釗有能力,有手段,在官場上混的如魚得水,和謝云坤互為謝止松的左膀右臂。 他自己給了自己可以相對自由的資本。 謝云坤意有所指,謝止松也抬起了頭,擦了擦嘴:“時釗,公孫越間接害死了你父親,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過不去這道坎兒,之前不管他怎么補償你都不夠,今兒局面已經成了這樣,這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后誰都別再提此事,我知道也相信你是一個有度的人?!?/br> 沈時釗一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在桌下,撫摸著那塊隨身攜帶的玉佩。 沈時釗的出身并不好,他出生在一個曠工家庭,某年銀課指標上漲,家里砸鍋賣鐵都解決不了虧空,他的父親不堪重負,一時沒想明白尋了短見。 那時的沈時釗不過是個孩子,和母親相依為命,后來母親染上了惡疾,也離開了人世。 他成了孤兒。 謝止松這個時候闖入他的視野,成為照亮他人生的一道光。 吃不飽穿不暖、差點凍死在街頭的沈時釗說他要當官,謝止松告訴他你要讀書。 經歷了無數白眼和嘲笑的沈時釗說他要當大官,謝止松說那你得有大本事。 孤苦無依的沈時釗說他還要報仇,讓大臣公孫越償命,謝止松說你得成為比黑夜更黑的人。 后來沈時釗如愿實現了很多心愿,他吃苦耐勞,勤奮好學,韜光養晦,器量深沉,善施權謀,年紀輕輕,加官進爵,謝止松看他前途不可變量,將他收為義子。 在朝堂里摸爬滾打了幾年后,沈時釗含蓄不露,時機成熟后,他本以為自己將大仇得報,但謝止松出面攔住了他。 沈時釗成長的這幾年,公孫越也一路向上爬,他媚上欺下,縱橫捭闔,成了工部尚書,并站在謝止松一邊,成為謝黨的一大骨干,幫謝止松對抗陸黨,收集巨額財富。 謝止松將泥濘中的沈時釗拉出來,親自將他當兒子培養,沈時釗無以為報,為了謝黨的大局,他忍氣吞聲。 沈時釗沒有想到,最后竟是鄒清許幫他報了仇。 沈時釗摸著手里的那塊玉佩,玉佩已經有了溫度,公孫越也已人頭落地,這些年宦海浮沉,刀尖起舞,回頭看刀光劍影都化為了一縷青煙。 漫長的心事有了結果,該結束了。 沈時釗端起酒杯,轉身朝向謝止松和謝云坤:“時釗敬義父一杯,希望義父能寬恕時釗這次的任性?!?/br> 謝云坤看著沈時釗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買賬,他平日里吊兒郎當慣了,笑著問:“沈兄,話說你和鄒清許是什么關系?我怎么聽說你們一起把賀朝救出來了?” 謝云坤雖說整日沉迷于聲色犬馬,卻編織了一張令人自嘆不如的情報網,沈時釗早料到了此事,但他依舊微微皺起了眉頭。 此時,鄒清許家里,賀朝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公孫越倒臺,他徹底自由。 賀朝請鄒清許吃飯,去街上買了醬牛rou和醬豬頭rou,桌上的陣仗像過年一樣。 賀朝:“這次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本以為這事沒譜,沒想到竟然把公孫孫子直接搞死了,大快人心,你不知道,民間正放炮慶祝這孫子歸西呢?!?/br> 鄒清許摸了摸脖子:“本來我也以為沒戲,但我通過對他廣泛的調研和分析,感覺可以放手一搏,皇上最痛恨私人武裝,既然貪污走不通,私兵總可以讓他喝一壺吧?!?/br> 鄒清許從公孫越平日里做的缺德事查起,人只要嘚瑟,肯定有軟肋,公孫越對自己的私兵極為滿意,囂張狂妄,最終卻因此喪命。 賀朝往嘴里扔著花生米:“你讓泰王出手也很絕,你都不知道謝黨有多喪心病狂,彈劾過他們的人幾乎必被報復,這事由泰王出面,他們總不會去找泰王的麻煩吧?可別太蹬鼻子上臉了?!?/br> 提及此事,鄒清許情不自禁摸到酒杯喝了一小口,“我本以為泰王不關心家國朝事,沒想到他其實一位憂國憂民的王爺,聽到百姓的遭遇后,竟然會氣憤到讀不進去書?!?/br> 賀朝給鄒清許添酒:“從前泰王那么低調,以至于總讓人們忽略他,但這段日子以來,他好像越來越活躍了,奇怪?!?/br> 鄒清許看他一眼:“這有什么奇怪的,他長大了,不能一直像小孩一樣吧?!?/br> “你是說——” 鄒清許攔住驚詫的賀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關心這個月發多少俸祿?!?/br> 賀朝笑了笑:“也是,扯別的都是虛的,對了,你和沈時釗是什么關系?我一直好奇的不行,上次你們怎么會一起來救我?你不怕他把咱倆一起埋在那個洞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