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是一條永恒的真理。 如果梁文正倒下,所有人都能吃rou,吃不到rou也能喝湯。 鄒清許萬萬沒想到梁文正這么快就受到了針對。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他在梁府陪著梁文正,師徒倆都知道梁君宗不會做這樣的事,雖說鄒清許對梁君宗總是糾纏他這件事不太滿意,對梁君宗有點看法,但梁君宗的人品他絕對信得過,梁君宗的品格同他經常穿的白衣一樣雪白,哪怕有天自己有了污點,梁君宗也不可能有污點。 梁家父子在某些方面一脈相承,此刻鄒清許腳下所站的土地,是大徐難得的圣地。 梁文正一整天都沒進食,水也沒喝幾口。 事關自己兒子,他一把老骨頭,不好親自上書去為兒子求情,何況人贓俱獲很難解釋,朝中的大臣們只相信證據,他們愿意看到梁文正倒臺,某種程度上,他們又一點都不在乎證據。 有幾位梁文正之前的學生知恩圖報,四處奔勞,盡力為梁君宗上書,請求榮慶帝徹查此事,但這些折子在漫天兩黨攻擊的奏折中,如同大海里的浮舟。 此時,鄒清許只恨自己人微言輕。 梁文正頭發花白,他的學生們有的為梁君宗奔走,沒什么明顯成效,還有的為了避這波風頭,連梁府的門都不敢邁進一步,生怕波及到自己,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也沒毛病。 人性的明暗在此時展現的淋漓盡致。 窗外小雨淅瀝,梁文正看著連天的雨幕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為天理昭昭,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才學傍身,便不用投靠權勢,但是朝局如此,我不趨炎附勢,不投靠任何人,一身風骨抵不過一紙誣陷?!?/br> 鄒清許心里酸澀,梁文正在他心里一直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卻開始懷疑自己,鄒清許感到無比心酸,趁梁文正合眼小憩的時候,他為老師蓋上小毛毯,撐著一把油紙傘出了門。 鄒清許來到沈時釗的住所。 不管是因為病急亂投醫,還是因為他對沈時釗有一種別樣的信任,事情發生后,鄒清許腦中總浮現出這個人的身影,只要能救梁君宗,哪條路他都要試試。 此時天兒已經黑了,小廝長煜為鄒清許開了門,問他:“你是?” “我是翰林院的鄒清許,我來找沈大人,麻煩進去通報一聲?!?/br> 長煜:“我們家大人還沒回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時釗撐著一把黑傘,帶著雨夜的寒氣,緩慢從巷角走了過來。 他近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長煜一驚:“大人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今天下雨,早點回府?!鄙驎r釗淡定地收起傘,雨下得不小,但他上身絲毫沒被打濕,他瞥到直愣愣站著的鄒清許,隨口說:“進來吧?!?/br> 鄒清許跟著他穿過庭院,走到待客的大堂,沈時釗府里看上去并不闊綽,庭院里栽了幾棵樹,沒有一朵花,府里的布置老氣沉沉,桌椅書柜看上去并非由名貴的木材所制,也沒什么書畫古玩,相比于他的身份來說,陳設有些簡陋。 屋里濕冷,長煜搬進來一個火爐,放到兩人中間,火苗殷紅。 鄒清許一上來先寒暄:“沈大人府里這么大,只有你一個人住著嗎?” 旁邊的長煜正要白鄒清許一眼,鄒清許問:“沈大人的家人呢?妻子?孩子?父母?” 鄒清許一直看著沈時釗的神色,沈時釗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鄒清許忽然閉了嘴。 雨聲滴滴答答,順著屋檐落下,這個雨夜忽然變得又冷又長,鄒清許繼續開口:“我有件私事想和沈大人說?!?/br> 鄒清許說完,看了長煜一眼,長煜懂事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屋里只剩鄒清許和沈時釗,兩人如同與世隔絕,火爐里不知燒到了哪塊炭,噼里啪啦的響。 “沈大人心里應該清楚,梁君宗沒有貪污受賄?!?/br> 鄒清許開了口,他是來為梁君宗求情的。 盡管他平日里都快煩死梁君宗了,只要梁君宗出現在他身邊,他便無比警覺,提心吊膽,連頓飯都不能好好吃,但如今梁君宗被人誣陷,他卻要為他奔走求情,他唯一能想到的兩個人,一個是泰王,一個是沈時釗。 鄒清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泰王皇子的身份太明顯,何況泰王幾乎從不參與朝事和朝堂爭斗,他不受寵,乖巧本分,何況這件事牽扯到了錦王,他不能把泰王拖下水,讓此事變得更加復雜不可收拾,于是只好來找沈時釗。 沈時釗這家伙,彈劾得很兇,揣著明白裝糊涂,大尾巴狼一個。 沈時釗拿茶蓋撇著水里的茶沫兒,他低頭看著清澈的茶湯說:“此事證據確鑿,我知道你們是好友,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完全相信?!?/br> 鄒清許堅定的反駁:“梁君宗的為人我清楚,他若想貪污早貪了,我能不知道嗎?” “人是會變的?!鄙驎r釗抬眸,漆黑的眼神落到鄒清許身上的時候,鄒清許瞬間氣勢弱了一半,思路也飛了。 鄒清許心里有些窩火:“今天我說的都是心里話,沈大人不用敷衍我,我是誠心來找你的?!?/br> 鄒清許總覺得自己瘋了,他竟然認為他和沈時釗有點交情,等他反應過來他和沈時釗毛關系沒有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沈府里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