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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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的街燈一盞盞向后飛逝。 車內彌漫著血腥味,凌昀晏靠在副駕駛座上,臉色蒼白得近乎病態,冷汗自額角滑落,滲入被打濕的衣領。 他的手臂無力地垂在腿上,指尖因疼痛而微微顫抖。 伊輕輕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按著藍牙耳機,「手術準備,肝臟可能撕裂,下肋骨有骨折風險,暫時無外部出血,等詳細檢查再評估損傷范圍。半小時內到?!?/br> 「明白,手術室準備中?!?/br> 衛瑾在那端應聲。 她掛斷電話,瞥了副駕一眼。 「清醒著?」 凌昀晏微微睜開眼,瞳孔渙散,但仍帶著幾分清明。 「你飚車的樣子,比你拿手術刀還可怕?!?/br>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沙啞。 伊輕輕冷哼一聲,沒回應。 車速再次提升,風壓讓車窗微微震顫,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很痛嗎?」 她開口時,連自己都愣了一瞬。 這句話……說得太自然了。 她不是會關心傷者的人,但這次竟然問了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像是沒話找話聊,這讓她有些不對勁。 她沉著臉,告訴自己這只是為了觀察他的狀態,而不是什么多余的關心。 可她心底那股違和感,卻無法完全消散。 凌昀晏模糊地聽著,微微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還行?!?/br> 聲音沙啞,帶著力氣不足的喘息,但語氣意外地輕松,甚至還帶點戲謔的意味。 還行? 伊輕輕側眸掃了他一眼,這種傷勢對普通人來說應該痛到難以維持意識,他卻說「還行?」 這男人的忍痛閾值高得異常。 她收回視線,不再多說。 這并非逞強,而是事實。 凌昀晏的身體比一般人更能適應疼痛,從小習慣了殘酷訓練,他知道自己的極限,但這次,他的極限似乎被推到了邊緣。 她側眸打量他,胸口起伏急促,卻異常穩定,并沒有因失血過多而陷入虛脫狀態。 換作普通人,內出血應該會造成明顯的低血壓、意識恍惚,甚至四肢冰冷。 可他沒有。 他的身體,彷佛已經習慣了在崩潰邊緣運作,這……不應該是正常人的狀態。 他的神經系統,甚至他的組織修復能力,可能都經過某種程度的調整。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方向盤。 對于這種不合常理的生理反應,她應該感到興奮,像是在剖析一個完美的活體樣本。 可不知為何,胸口浮現一絲不耐煩的悶意。 ——如果他死了,她無法得出任何結論。 她討厭無意義的死亡。 她皺了皺眉,不確定自己是在惋惜一個有研究價值的對象,還是……有別的理由。 「凌昀晏?!顾鋈婚_口,語氣與剛才不同,像是在確認什么。 「嗯?」 「你的身體,有沒有經過什么『特殊處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沒有錯過這一細微變化。 凌昀晏沉默,像在拒絕回憶什么不愿觸碰的東西。 「……不知道?!?/br> 伊輕輕沒再追問。 這不是現在該深究的時候。 而凌昀晏卻還在回味剛才那句話。 ……她問我會不會痛? 他有點意外。 伊輕輕向來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她不會做多余的事,不會問沒必要的問題,更不會對無關緊要的人流露任何情緒。 可她剛才……問了。 凌昀晏覺得有點新奇。 這女人該不會是個傲嬌吧? 他本想多說點什么,但傷勢讓他實在沒多余的力氣細想,只得暫時作罷,閉上眼睛,讓自己保持足夠的清醒。 伊輕輕則緊盯著前方道路,刻意忽略掉自己剛才那瞬間的遲疑。 車速依舊沒有減慢,車內的氣氛安靜得只剩下風聲。 幾分鐘后,車子猛然一轉,駛入紅刃酒吧后門的秘密通道,停在地下診所的入口。 衛瑾已經等在門口,穿著無菌衣,推著移動病床。 「情況?」 「內出血,懷疑肝撕裂,還未確認是否有肋骨刺穿風險,先備血,立即安排超音波檢查?!?/br> 衛瑾點頭,扶著凌昀晏躺上病床。 伊輕輕邊走邊摘下手套,「生理鹽水備好,立即建立靜脈通路,麻醉準備。開腹探查,依出血狀況決定是修補還是切除部分肝臟?!?/br> 衛瑾瞥她一眼,「你的語氣,就像在拆解一具機器?!?/br> 伊輕輕挑眉,「重點是『拆解』,還是『修理』?」 衛瑾嗤笑了一聲,懶得與她爭論。 躺在病床上的凌昀晏聽著兩人的對話……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對待他了。 不當作一個殺戮機器,而是一個需要搶救的活人。 但這是否代表,他對她而言,仍然只是「實驗品」? 意識逐漸模糊,他在昏迷前最后聽見的,是伊輕輕冷靜的聲音── 「推進去,準備開刀?!?/br> 她快速報出指令,語氣一如既往地冷靜,卻在凌昀晏被推入病房時,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與判斷傷勢無關。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她偏頭看了一眼監測儀上的心率數值。 沒有下降。 她收回視線,做了一個深呼吸,像是要壓下某種不該存在的情緒。 「手術刀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