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過了大概半個月，mama回家找到了我，說是想跟我單獨談談。

    爸爸不在家，他加班去了公司。mama進門后在屋里轉了一圈才說帶我出門，我沒有拒絕mama的理由，只能跟了上去。

    離家不遠的地方，她找了一個餐館，要了一個包廂，然后讓我點菜。

    這家是我們以前常來的，和老板還算熟悉。

    可今天我在她面前莫名有些拘謹，把菜單推給她，忙說，“你點吧，我都可以?！?/br>
    mama嘖了一聲，“也不知道你這個性格隨了誰，想吃什么大大方方的點，怎么扭扭捏捏的，點個菜都要讓我來，以后出了社會怎么辦，也要讓我幫你嗎？”

    其實我在家的時候吃了些零食，現在吃不下去東西，聽她這么說我也懶得開口解釋了。

    她隨意點了幾個菜，忽然起身坐到了我旁邊。

    “方玉，你老實告訴我，你爸有沒有找別的女人？”

    我內心一跳，捏緊了手指，“沒有吧，我從來沒看到過?！?/br>
    mama瞇了瞇眼睛，“真的沒往家里帶人？”

    我心臟砰砰跳，生怕她發現什么，面上還是沒什么表情的搖頭，“沒有?！?/br>
    她哼了一聲，用筷子夾起桌上的鹽水煮花生往嘴里送，“你也是笨，不知道看著點，別被你爸騙了?！?/br>
    見我不說話，她放下筷子，手指戳著我的腦袋，“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我和你爸離婚了，他肯定會再找，這房子不就是別的女人的了，你還想叫別人媽？真是讀書讀傻了?！?/br>
    她手指很用力，我往后躲了躲，沒想到這一躲她更生氣了，“我把你生下來養這么大，也不知道心疼我。我和你爸吵架的時候也不知道幫我，就躲在房間里，我就說你應該跟我，讓你爸把房子給我們！”

    她說著給自己倒了杯水，“我跟你說話呢聽見了沒？要學會爭取利益，房子憑什么不給我？離婚你跟我知道不？”

    我沒忍住反駁她，“你從家里離開的時候怎么不想著我？”

    mama瞪了我一眼，“我怎么帶著你？每個月工資就那么點，我還住宿舍，你是不知道我們廠今年業績不行，掙錢不容易，你倒好，也不想著幫你媽說話。你爸有錢，你得向他要錢，別什么都不說?！?/br>
    我覺得她有些陌生，盯著餐桌上某處反著油膩的光不說話了。

    “你最好考個好大學，讓你回老家你不回去，那教育資源還不錯呢，你磊哥還記得不，考了個985呢，現在出來工作了，一個月好幾千上萬！不知道你以后出來啥樣，我還靠不靠得住你哦?！眒ama嘆了口氣。

    “我說了這么多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看你爸靠得住嗎？這么多年，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我為什么要房子，還不都是為了我們以后在這個城市有個落腳的地方，別過幾年退休了，我還沒地方住?！眒ama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我的腿，“我說這么多你聽進去了沒有？腦子放靈光一點！”

    她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壓抑，我不想聽，只能敷衍的點了點頭，她不滿意我的態度，“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說錯了嗎？我不為你好我為誰好？是你爸對不起我！”

    原本聽她說了這么多話我就憋了一股火，我沒忍住猛地站起身來，椅子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mama嚇了一跳，半抬起頭看我，“搞什么東西啊，說你兩句還不愿意了？”

    “為了我好，什么都為了我好，回去讀書是為了我好嗎？到底是教育大省的資源好還是我們那邊的貧困縣資源好你真的不知道嗎？我現在的高中升學率你看過嗎？”我又生氣又委屈，胸口劇烈起伏，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房子是你想要還要安在我頭上，你真的以為我傻嗎？不要以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想回老家，不就是為了見你那個老同學嗎？”

    我緊接著說出一個名字，mama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她臉慢慢漲紅，擰著眉難堪又氣憤，她一下站起來，揚起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沒來得及躲，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你就是這么跟我說話的？”她手都在抖，原本我印象里溫和的臉現在看起來有些猙獰。

    我轉過頭，眼睛里的水霧讓我有些看不真切她的臉，“我胡說八道？他的頭像都是我們出去玩拍的，他不是還叫你寶寶..”

    “啪”

    mama又驚又怒，巴掌打斷了我的話，我耳朵里嗡嗡的響，原本火辣辣的臉加上她這用力的一下更是疼的發麻，臉頰好燙，應該是腫了。

    我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她，推開包廂門就跑了出去。

    還沒跑出飯店我就聽到包廂里她踢凳子和罵我的聲音，無非是“白眼狼”“狼心狗肺”這一類的詞語。

    我憋著一口氣跑回了家，誰曾想爸爸居然也回來了。他顯然是剛到家，換完鞋子還沒來得及離開玄關。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悶頭沖到他懷里抱住他。

    “怎么了？出門了？”他單手摟住我，伸手去按玄關處的開關。

    我點了點頭，眼淚鼻涕一起流，左臉被mama打過的地方又腫又疼。

    他察覺出我的異樣，扶著我的肩膀想要推開我看我的表情，“怎么哭了？”

    我說不上來的難受，胸口悶得我發慌，每一次呼吸心臟都像真刺一樣的疼，喉嚨又干又緊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撩開我的頭發，終于看到我腫起來的臉，臉色一下就變了，他擰著眉問，“怎么回事？誰打你了？”

    我哭著望著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爸爸連忙把我拉到沙發上，然后去冰箱里找東西給我冷敷。

    他蹲在我面前，抬起眼睛認真的給我冰敷腫起來的臉，家里沒有冰塊，他臨時找到凍死來的棒冰，外面裹了一層紙巾。

    棒冰貼到臉的那一刻，又疼又涼，我沒忍住瑟縮了一下，被爸爸按著后頸不能往后躲了。

    我感覺好了些，嗓子沒那么難受了才開口，“mama來找我了?！?/br>
    這下他自然清楚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了。

    “媽的?！彼R了一句，在我痛到皺眉時手上的動作放得更輕，“她是不是瘋了？”

    或許是我臉上的傷太嚇人，爸爸臉色陰沉的厲害，他繃著唇，呼吸都重了幾分。

    “你不要和她接觸。如果再來找你就給我打電話?！蔽疫@才發現，茶幾上擺了一個小盒子，是他給我新買的手機。

    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屬于自己的手機，在這之前，我上網都是用家里的電腦，平時也沒什么人需要聯系，他們也就默認為我不需要手機。

    再說，在mama看來，有手機也是會耽誤學習的。

    “她怎么下手這么重?！卑职謹Q著眉，“你們鬧矛盾了？”

    我嗯了一聲，沒具體說我們吵架的內容，“吵了兩句。她想讓我跟她，然后房子給我們?！?/br>
    爸爸冷笑，“她倒是會打主意。你怎么說？”

    我眨了眨眼睛，“我跟你?！?/br>
    他盯著我受傷的臉，眼神陰翳過后，表情柔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