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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闔家鏟了吧?」陸正齊看著眼前的名單整個人都不好了。 孫建霖坐在辦公室里卻有點心不在焉,直到陸正齊再次跟他確認,他問:「真的全部送走,一個不留?」 孫建霖一共有三個堂哥、一個堂姐。大堂哥與大堂姐是二叔所出,二堂哥與三堂哥是三叔所出,三房家這兩堂哥各有一個兒子。 孫建霖安排二堂哥才剛滿八歲的兒子出國讀書,二堂嫂陪讀。三堂哥以在職進修的名義送去外國唸;三堂嫂帶著十歲的兒子回娘家給大媽待疾。 但是最精彩的是二堂哥。孫建霖讓他四十五歲的二堂哥帶著白月光與私生子,住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里,只要二堂哥可以和他們「私奔」一年后依然感情和睦,證明白月光不為他的錢而來,孫建霖就保他白月光能光明正大進門給他當二房,他最心愛的兒子也不用「流落」在外,當個躲躲藏藏的私生子。 這么一來除了年過七旬的三叔本人之外,他的所有直系后代,全給孫建霖弄到了普通人找不到的旮旯去。 三叔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年紀不算大,但他現在身體還行,是因為孫家好吃好喝補藥不斷的養著他,他不能憂思cao勞,所以本質上就是個不能理事的,跟廢了也無甚區別。 「你是懷疑上次綁架案跟你三叔一家有關?」陸正齊問。 「你有查到任何證據證明那件事跟三叔家有關?」孫建霖反問。 「沒有?!龟懻R道。 「那有沒有查到跟二叔家有關?」孫建霖又問。 「還是沒有……」像是想到了什么陸正齊又趕緊解釋:「對方兩次手尾都收得很乾凈,我們的人基本沒得到什么線瑣。特別是上次,我就只顧著找你,可能遲漏了不少東西?!?/br> 「沒事,不用找了?!箤O建霖道。 「為什么?」 「上次的事可以確定,對方只是要綁我不是要殺我。你覺得有人敢沒事去綁八大家綁的繼承人嗎?就算是八大家自己的人都不敢,對吧?!鼓欠N一個搞不好就會得罪其中一家,讓另一家漁翁得利的事,沒有絕對的理由不會有人去做。 孫建霖道:「我若是出了事二叔一家才是最得利的,因為三叔一家全是飯桶爭不過二叔。我把三叔一家弄走不過是不想他們遭遇池魚之秧?!?/br> 「所以你肯定是你二叔了?」陸正齊不懂他是怎么確定的。 他二叔一家確實有強烈動機,但沒有證據證明啊,萬一弄錯了呢? 「不能確定?!箤O建霖道:「我只是想一點一點的加重他的犯錯成本,試試他會不會露出馬腳?!?/br> 當然如果他這脈行得正、坐得端那就最好了,畢竟爺爺相當疼愛這家子人。孫建霖心想。 那天李辰說要提高對方的犯罪成本,他覺得有點道理。 他不應該想著降低身邊的防備等級,用以身犯險的方式抓人。而是應該要提高對方的成本,讓對方要嘛難以出手,要嘛出手時曝光的機率增加。 這個犯錯成本可以是自己身旁的保安,也可以是撒掉對方打算用來替罪的人選。只要結果一樣,走哪條路不是走? 而這些,還都是他提高對方成本的第一步。 「行吧,我來安排?!龟懻R伸手在耳架上一滑,把浮空的資料全收起來。他問:「還有其事嗎?」 「沒了,就這樣吧?!箤O建霖背部往椅背上一靠。 「那我有件事提醒你?!龟懻R隱約覺得他最近變懶散了。不過這也好,他這些年繃得太緊,日子過得簡直比老年人還暮氣沉沉。 「嗯?」 「老黃的駕照考完了,新證應該下週就會發下來?!龟懻R道:「之后司機回復兩人輪班?!?/br> 陸正齊這一說孫建霖才突然想到,李辰并不是一開始就是一週會跟著他六天的秘書。 「行吧?!箤O建霖只能這么說。試圖不讓自己去想前些天發生的事…… 李辰頭被砸的隔天是週末,他本來就放假。也不知他是在醫院還是在哪過的夜,只知道他週一乖乖回來上班時,手上多了塊新表。 跟孫建霖此刻手上那隻產自二十世紀末的瑞士手工陀飛輪錶相比,李辰那款穿戴裝置手錶簡直就是玩具??伤褪窍残︻侀_,一整天嘴角壓不下來。 在孫建霖眼中即便發生過陵園那件事,他與李辰的關係也沒有任何變化,仍是單純的債務人與債主。卻沒有發現他偶爾會莫明的注意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 ***** 「李辰啊,大姨做了好吃的東西,你等等到大姨那去吃?!怪览畛阶≡趥淞祥g,每天吃飯都是隨便應付后,大姨就時常給李辰開小灶。 大姨是個公私很分明的人,沒有孫建霖的應允,她不會動用身為女管家的權利為任何人謀私。因此她沒有作主讓李辰換住處,也沒有讓他三餐跟著包吃住的傭人一起吃。 于公,她不能對李辰有任何偏坦。 于私,那就是連主家都管不著的事了。 「謝謝大姨?!估畛诫p眼一下亮了起來。沒辦法,大姨的手藝真的太好了,隨便一碗沒有油花的番茄海鮮麵都能讓她做得又香又甜。其它菜色可不就更好吃了嗎? 大姨也喜歡看李辰吃東西,看他吃飯會讓做飯的人心情變好。 趁著空間的時候大姨把李辰領進自己的套房。已經來過幾次的李辰熟門熟路,自己洗了手坐在餐桌前,看著大姨端出一碗香噴噴的豬排飯時間都亮了。 大姨開了電視讓李辰邊吃邊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兩人不管性別、年齡、教育程度……各方面都相差太大,唯一的交集只有孫建霖,大姨偶爾會提到關于孫建霖的事。 大姨說,孫建霖小時候也特別喜歡在她這里吃飯配電視。 在孫家,吃飯就是吃飯。邊吃邊看電視或是邊吃邊玩游戲是不被允許的。孫建霖只有在她房里的時候才能吃飯配電視,所以小時候經常過來。 「可惜他上高中之后就不喜歡吃飯配電視了……哎,孩子怎么都長得這么快呢?!勾笠谈袊@道。 李辰其實并不在意孫建霖,也就沒怎么注意聽大姨的話。他主要的精力全放在眼前的豬排飯與電視里的搞笑節目上,聽到大姨感嘆孩子長得快,他也是反射性的應了聲:「是啊?!?/br> 心里想的卻是與大姨的話題毫不相干的:在孤兒院四歲是個崁,如果過了這個年紀還沒有被收養走的話,要再送養出去就難了。 李辰很快就吃完了飯,他抿了下嘴,感覺有點意猶未盡卻不好意思再開口要一碗。 大姨之前就發覺她給李辰什么,李辰會道謝然后收下。給什么拿什么,卻不會主動跟人要東西。 李辰的行為說得好聽叫佛系,但看在大姨眼中就滿是心疼。 得吃多少苦,才會連顆糖都不敢要? 很多孩子都有哭鬧著想要什么的時候,但李辰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從來不曾這樣任性過。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那天李辰會跟林雁為盒牛rou爭吵。因為那是他的,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就像一個從來不敢主動要糖的孩子,一但某天有人給他發了顆糖,他一定死死抓在手里不放,誰來搶都要咬人。 孫建霖人生中從未感受過「缺乏」的滋味。這世上所有東西他只要確定自己想要或不想要就足夠,從來不必去想能不能得到或是得到的代價。在他的觀念里,只要他想要,那就會是他的。 所以孫建霖不能理解李辰,但同樣身為孤女的大姨可以理解。雖然她很早就被溫家收養,過得跟一般千金幾乎毫無二致的生活,但她早惠,童年在育幼院的事多少還有印象。 李辰起身要去洗碗然后告辭,大姨按住了他說:「我昨天做了一些餅,你要不要吃吃看?!?/br> 「要,謝謝大姨?!?/br> 李辰以為大姨會拿出奶油小餅乾或果醬小餅乾這類的「餅」,卻沒想到大姨端出的是一個個和他掌心一樣大,厚度則比他手指還要粗。 李辰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餅」,疑惑地看向大姨。 「黃色的這是咖哩口味、白芝麻的是冬瓜糖豬rou、黑芝麻是魯rou豆沙?!勾笠棠昧税研〉督o李辰,交待他:「你可以每種都切點去嚐嚐,喜歡的話整塊吃掉也沒關係。我去門口拿個快遞很快回來?!?/br> 剛剛門衛傳訊給她,說大門有人來送快遞,要求她本人簽收。她跟李辰交待完后便匆匆離去。 孫建霖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辰雙眼因為驚奇而明亮,雙手捧著中式大餅小口小口啃的樣子。 李辰吃的這種中式大餅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在外面想買都很難買。但因為他母親喜歡所以大姨做得一手好餅,只是在他印象里母親過世后大姨已經很少做餅了…… 「大姨這是什么,好好吃……」感覺到有人進來李辰開心地轉身抬起手,結果一看到來人一句話就卡在喉頭,臉上笑容也原地僵住。 李辰緩緩收起笑容,轉回頭繼續背著孫建霖吃餅。小心翼翼地道:「大姨去拿快遞了,很快回來?!?/br> 雖然在李辰眼中孫建霖一直是個煞星,但最近他總覺得這個老闆好像哪里怪怪的,變得更難相處了。 大姨抱了個包里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孫建霖盯著李辰后腦看,也不知李辰是不是又哪得罪他了。她說:「疑,你怎么來了?」接著走過去把箱子放在桌上,回身笑容和靄地問,同時不著痕跡地用自己身體擋住孫建霖的目光。 孫建霖把目光很李辰后腦移到大姨臉上,突然問道:「我以為你這里是男人禁地,連我父親都進不來的?!?/br> 大姨笑說:「哪有那回事,我這里你不是從小到大來去自如,難道你不是男人?」說著過去虛推著他的背往外走邊說:「讓人家好好吃飯,我們去外面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