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他小聲說，“他那樣看你，我不喜歡……”

    “行啊?！碧木耙饫淠?，“那接著喝吧，喝死算了?！?/br>
    “——不不不是、我喜歡，我喜歡的?！惫窎|西吭哧一聲，急急忙忙地說，“——我喜歡、我，他怎么看你、其他人看你，我都喜歡！”

    陸雁廷猶豫了一會兒，坐到他身邊，先是小心地挨一點沙發的邊角，在確認棠景意沒有反對后才坐實了一些，去牽他的手。

    “別生氣，棠棠?！?/br>
    “沒生氣?！碧木耙庖琅f不溫不火，語氣涼涼道，“喝酒而已，有什么好生氣的?！?/br>
    陸雁廷：“……”

    完蛋。

    “行了，你回去吧，我洗個手?！碧木耙庹f，“別讓他們等太久，不然一會兒明耀該下來找人了?！?/br>
    他讓上去，陸雁廷只能起身，卻又不想真的走，原地繞了一圈，又回到他面前。

    “棠棠——”

    “上去?！?/br>
    陸雁廷一梗，不敢糾纏太過，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看見狗東西埋著腦袋的背影，棠景意實在是要憋不住笑了，強自繃了好久的臉色終于松快下來。他咳嗽了一下，以免笑得太大聲被狗東西聽見，一邊推開洗漱間的門。

    然后就和里邊倚著大理石臺面靠著的顧云深對上了視線。

    見他進來，顧云深安靜地側身，讓出洗手臺的位置。

    棠景意：“……”

    得，看來是都聽見了。

    他面不改色地略過他向前走去，冰涼的水流嘩嘩流淌，混雜著顧云深并不十分清晰的聲音，“……棠棠?！?/br>
    棠景意恍若未聞，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從一旁抽了張紙巾擦手。

    “棠棠……你不想他們知道我們的事，他們——和陸雁廷，就不會知道?！?/br>
    棠景意轉身離開。

    “棠棠——”

    有只骨節分明卻又蒼白的手惶然地自他身側劃過，沒敢去拉他，最終也只是落到衣角上。

    “傅初霽，你想他贏嗎？我可以——所有的股份，家產，我都可以……”

    棠景意駐足，他回過身。

    顧云深正在看他，慘白的臉色即便是在暖光燈下也映不出一絲血色。他一如既往的消瘦，套在合身的襯衫里，顯得形銷骨立。

    他看著棠景意，被酒精灼傷的喉嚨沙啞不堪，“……我都可以給他?！?/br>
    棠景意已經不是第一次審視他了，也不是第一次覺得顧云深簡直異化到令他覺得陌生，全然沒了當初風光霽月的影子。如果不是他面容未改，如果不是007的保證，棠景意是真的覺得顧云深怕不是被誰奪舍了。

    “你相信你自己說的么？”棠景意反問，“你要是真這么想——為什么要問那個問題？”

    為什么要問他的初戀，為什么會希望他說出顧云深的名字？

    這些話如果放到陸雁廷身上，棠景意是信的，信他真的會放棄一切只想要他，可顧云深并不是個愿意將刀柄交到別人手上的人。

    或許這并不是異化，或許，他一直就是如此，只是過去的阮棠從未有過機會去發現。

    他走得干脆，當然不知道他死后的顧云深如何了。

    如今的棠景意知道了，卻只覺得陌生。

    顧云深張了張口，“我只是——”

    “你剛也聽見了，”棠景意說，“你知道你給我和陸雁廷帶來多大的困擾嗎？”

    顧云深怔住。洗漱間里新風系統的運轉聲倏地在耳邊放大無數倍，整個世界霎時間變得喧囂而嘈雜，代表著生機的色彩潮水般淡去，徒留下黑白荒蕪的世界。

    “……對不起?！彼秀钡氐吐曊f，“對不起，棠棠?！?/br>
    棠景意沒有聽見，他已經走了。

    秋季的雨總是綿延不絕，但至少是涼爽的，沒有了盛夏時的悶熱。s市的秋天卻是蕭瑟的，枝頭的綠葉一片片地枯萎，昂揚的花枝也低下了頭顱，柔軟鮮妍的花瓣被豆大的雨點打得七零八落，再不復往日神采。

    在秋冬交替之時，棠景意迎來了新的鄰居。

    他下班回來，正看見對門在搬東西。棠景意并未留心，現代社會中年輕人的鄰里關系大多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正拿鑰匙開門，卻又聽見對門傳來幾聲貓叫。勾得棠景意動作一頓，沒忍住回頭去看是哪只小可愛叫得這么甜。

    “喵喵嗚?！?/br>
    一只眼熟的短毛貍花跑了出來，越過紙箱撲向門外，扒著棠景意的褲子一路攀爬，竄進他懷里。

    只不過一時不察而已，棠景意懷里便多了只貓。他有些茫然地低頭和小貍花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然后才聽見一道帶笑的聲音。

    “棠棠?！?/br>
    傅初霽走了出來。

    棠景意動作一頓，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想把小貍花放下來，傅初霽便走上近前，伸手道：“給我吧?！?/br>
    棠景意把小酒交還給他，“你怎么……”他又看了一眼對門，“你搬家了？”

    “嗯，家里離中洲太遠?！备党蹯V說，“出來租房住，比較方便?！?/br>
    “你——”棠景意忍不住說，“你放著好好的別墅不待，跑來這兒??？”

    “別墅住不慣?！?/br>
    “那你至少也租個大平層——”

    “沒有這里好?！备党蹯V笑，“小酒也不喜歡房子太大，它會跑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