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棠走進警察局，見七八個青少年坐在椅子，有人不服挑釁地抖著腿，有些害怕垂著頭抖得如篩糠，樊棠從中精準抓到陳千藝的位置，陳千藝嚼著泡泡糖，見樊棠來也毫不在乎瞥了一眼，樊棠厲色瞪向她。

    坐在前頭的警察問道，「您好，是樊小姐嗎？」

    樊棠，「對，請問她做了什么事情？還來了警察局?！?/br>
    「樊小姐不要太緊張，剛兩三點時我們去牌查附近的ktv，發現包廂的這群孩子都還未成年，就讓他們先來警察局并通知家長前來領回?！咕熘噶酥改且蝗呵嗌倌?，難怪這個點了還這么多小孩子，原來是直接一鍋端。

    警察，「您是陳同學什么人？」

    「她表姊?！狗秒S意胡謅一個身分。

    剛離開警局走沒幾步，陳千藝開口譏諷道，「喲！我都不知道我有個沒血緣關係的表姊?！?/br>
    「你也知道我們沒血緣關係，那你還把我的電話給警察，有種讓你媽來保你回去啊?！狗臍庑?。

    「我媽忙著，哪有空管我，你也知道我從小沒爸教，畢竟我還在小學時爸爸就被另外一個人撞死了，對吧，棠棠姊?！龟惽嚵嫜览X，時不時意圖刺痛樊棠。

    「你少拿你爸的事情綁架我，我媽有愧疚感，我可沒有。樊志添自己干的事情，自己承擔，我沒有義務扛他扔下的爛攤子?！狗咎焓欠陌职值娜?，樊棠藐視著眼前的人，「我壓根沒當他是我爸?！?/br>
    「陳千藝，你已經十五歲不小了，該懂事一點，別成天給你媽找麻煩，增加負擔。以后我要是不管你，你就別怪我?！狗倪f了頂安全帽給陳千藝。

    「你要是真的沒有愧疚感，當初就不會管我了?！龟惽嚻查_頭，不再和樊棠對視，從樊棠瞳孔倒映出來的自己，過于狼狽，她不想看。

    樊棠沒慣著她的小脾氣，「安全帽接著，上車?！?/br>
    陳千藝眼皮遮住大部分的頹敗，「你永遠不懂我曾經以為的救贖，竟然正是推我下懸崖的人……」

    樊棠戴上安全帽，沒有聽清陳千藝小聲地低估，「你說什么？沒聽清?！?/br>
    「沒事?！龟惽嚳酆冒踩?，上了機車后座，抱緊樊棠的腰。樊棠剛發動機車，側頭問道，「肚子餓嗎？餓了帶你去吃麥當當?！?/br>
    陳千藝誠實說，「餓了……」

    －

    陳千藝啃著雞腿，聽著樊棠說道，「我等等載你到家里的巷子口，你媽不待見我，要是碰到了，你免不了一頓罵，我會看著你上去再走?！?/br>
    「沒差，不用理她怎么想，她又不管我做什么?！龟惽囋倬炀智懊姹环囊魂噾缓?，現在乖巧了幾分像個鵪鶉，不像剛剛時不時冷嘲幾字，熱諷幾句。

    樊棠，「你現在才國中，偶爾想犯個中二病是權利，我可以理解。但是陳千藝你不要讓你媽太擔心，你媽比你想的愛你很多?！?/br>
    「你現在這個年紀，會怨你媽不多分一些注意力給你，會不懂成年人社會的忙碌?！?/br>
    「知道小孩和大人最大的差別是什么嗎？你只要擔心下一頓要吃什么，但你媽要擔心下一頓有沒有錢吃飯?！?/br>
    「沒要你非得考個高分，做格十項全能的孩子哄大人開心，至少這些蠢事少做一點?！狗幕_手機，已經要清晨五點了，mama是六點起來，等等回去順便給她帶一份早餐，「吃完了嗎？吃完走吧，帶你回家?！?/br>
    「棠棠姊，你有空的時候就多來陪我玩吧，一個人總是很無聊?！龟惽嚀d起書包，跟在樊棠后頭。

    樊棠答應，「嗯，有回來就會去找你?！?/br>
    短短的插曲如同孩子得叛逆期一般，偶而發生一下，又偶爾退去。樊棠習慣了時不時給他捅樓子的陳千藝，估計她從mama那里吃了癟，就往外頭跑使壞一番。

    －

    剛打開家門，就看到迎面而上的樊媽，樊棠驚道，「你要去哪，這么早？」

    「對啊，臨時需要人手幫忙，讓我現在趕快過去?！狗畫尰氐?。

    「也太早，才六點多而已。媽你吃早餐了嗎？這個拿去吧，路上也能吃個幾口?！狗幕瘟嘶问种械脑绮?，剛蒸出來恰巧被樊棠買到，香味四溢，「是你愛吃的那家喔，市場門口的包子和米漿?！?/br>
    樊媽接過早點，「那謝謝我的乖女兒了，還跑去幫我買早餐，真貼心?！?/br>
    樊棠笑道，「晚上早點回來，我煮飯給你吃?！?/br>
    送走樊媽后，屋里只剩下樊棠一個人，剛剛忙著沒有感受到肚子正餓著，現在安靜可以休息了，才發現肚子叫得歡，自己也懶得再出去一趟，就簡單泡了個麥片，坐在沙發上，邊喝邊看著電視播報的新聞。

    「各位家長要注意了，最近國外竄起一陣邪門的游戲組織『road』宣揚生死由自己掌控，他們互相稱對方為『同行者』，藉由游戲名義，加入洗腦和哄騙的方式，企圖誘導青少年走向自殺或是犯法的路徑。不少青少年因長期缺少父母關注，讓有心人士有機可趁，他們遭到心理cao控，完成一系列所謂的『游戲通關』后，最終自殺于家中。已經有五起類似案件，請各位家長留意身邊孩子有沒有奇怪的行為，有空多多陪伴孩子，避免孩子誤入歧途?！?/br>
    樊棠感嘆著，現在小朋友生態環境如此艱鉅，還要防范自己被慫恿自殺，他們太難了。樊棠喝下最后一口麥片，便打算回房間補個覺。

    到了週日下午，樊棠簡單收拾了包，準備動身回到致南市，樊媽不斷叮囑著樊棠要多吃飽，累了多休息不要勉強自己云云，直到火車要出發了，樊媽才依依不捨松開手，在樊棠走之前，特別提了一句，「醫藥費和債務的事情meimei不要太cao心，mama我會處理的，知道嗎？」

    樊媽怎么會感受不到，這孩子簡直就是打工魔人，有空間的時間都排上班，身兼數職，樊媽擔心樊棠這么高密度工作，不好好休息遲早會搞壞身體。這兩天女兒待在家中能好好放松一下，懸著的心落下一點點，現在女兒長大知道家里的困境恨不得將整個責任的攔過去，樊媽深怕樊棠會和大兒子一樣不堪負荷。

    「mama，你別擔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好自己身體?！狗呐R走前抱住樊媽，讓她別擔心自己。

    火車徐徐發車，直到加速離開，看不見車身的影子，樊媽才轉身離去，樊棠手上大包小包，有些是樊媽特別做給汪沁瀾和易知笙的小甜點，有些是讓自己帶回去，可以陪著飯吃的鹽漬菜。

    樊棠才剛進宿舍就見那熟悉的身影正霸佔著自己的座位，「死狗，幾點了，還不回家?！?/br>
    「死羊，一回來就趕朋友走，有沒有良心?！雇羟邽懜臃潘?，直接趴在書桌上，全身詭異蠕動著。

    樊棠浮夸聞了聞袋中的香味，「對我沒良心，那我手上這些沒你的份?！?/br>
    「棠棠，回來累了吧，先去洗澡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課?！挂字舷蚯敖舆^樊棠帶的「歐咪呀給」放到旁邊桌子上，汪沁瀾探頭探腦看著袋子裝了些什么。

    樊棠無奈搖頭，「白養你這隻二哈了，你看看笙笙一見到我就噓寒問暖?！?/br>
    「活著回來就是最大的報平安?！雇羟邽懻业阶约合胍臇|西，她叼著芝麻包說道，「況且咱倆也不是這種關係?！?/br>
    「把芝麻包吐出來還我！」樊棠在汪沁瀾后頭追著。

    汪沁瀾又拿了個芝麻包衝到門口，「幫我跟伯母說謝謝，我先回家啦！」關門走人一氣呵成。

    樊棠「嘖」了聲，「可惡讓她跑掉?！?/br>
    現在時間如同易知笙所說，不早了該休息，大三基本沒有早八的課程，但也會去學校的練琴房自主訓練。

    樊棠洗完澡，便在自個兒床鋪上滑手機，沒有任何鋪墊的話語，刀槍直入道，「知笙，你哥和我表白了?！?/br>
    靜默了幾秒，易知笙像是幼而學說話般重復了樊棠的話，「我哥跟你表白了？」隨后又道了句，「我哥真的是直的啊，我總以為他是彎，都不敢說?！?/br>
    樊棠「噗」了一下，易晟晞啊易晟晞，你親妹比我更損，「他看著確實不直?！?/br>
    易知笙同意的點頭，「那棠棠你答應我哥了嗎？」

    樊棠，「還……」

    樊棠話還沒說完，被易知笙攔截了話頭，「棠棠，你要變我嫂子了？」

    「……？」樊棠解釋道，「我沒答應呢，我還不是你嫂子，你別亂喊啊?！?/br>
    易知笙反應過來，帶著三分關懷，和七分的八卦，「那你怎么不接受我哥？我哥哪里不好？」

    樊棠放下手機認真地想著，「也不是說易哥不好，真的！他特別好！只不過是我自己現在還不想談戀愛才拒絕?！?/br>
    「所以說……我哥他……」易知笙思索了片刻，先是輕笑了幾聲，然后說道，「所以說，我哥他第一次告白就被甩了，哈哈哈哈?！?/br>
    比起無情的放聲大笑，樊棠感覺易知笙此時恬淡的笑聲才更有殺傷力，還是被自己的親妹嘲笑，不愧是黑而不自知的易知笙，「知笙，你不僅嘲笑你哥，還笑得這么開心?！?/br>
    「之前我爸媽都在催我哥交女朋友，結果我哥說，『我想交就交得到，別催！』，然后他現在告白了，被甩了哈哈哈哈哈哈?！挂字闲Φ盟难霭筒?，模仿易晟晞說話時的怪腔怪調，當真是易晟晞的親meimei。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才睡去，樊棠并沒有將易晟晞告白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戀愛這種東西，喜歡的那一方一直沒得到回應，久了就會淡掉，像是不斷沾水的顏料，在紙張上不了了之。

    現在的她也沒有資格去談戀愛，享受這些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