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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得不怎么好。 我已經有段時間回想以前的事,現在卻平白無故讓我夢見,就算間中驚醒過來,但倒頭回去睡時,錄影帶卻在暫停的部分重新開始演播,像是在告訴我,永遠都不要忘了這段回憶。 今天輪到我值日,我來到班上看見其他值日生似乎都各自忙活去了,就趕快把書包放下。 早上的教室靜靜的,我拿了掃帚掃了走廊,轉頭見垃圾袋里的垃圾滿了,本來倒垃圾的同學靠在走廊旁的欄桿跟其他同學聊天,我看著他半晌,最后還是繼續我手上的工作。 很快的,畚箕內已經裝滿垃圾,倒垃圾的值日生還在聊天,眼看上課鐘聲也要響了,我把掃帚和畚箕放在一旁,拿起垃圾袋綁好。 剛把垃圾放進垃圾場,上課鐘聲便響了。我加快腳步離開,卻在經過后門時聽見鐵門的上方傳來聲響。 我抬頭時,雙眼與空中一對深邃的眼眸對視,首先做出反應的是他。 本來上半身已經越過鐵門的他瞬間縮了下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往我這探了探。 這不是鄧易宇嗎?他這是……遲到了,所以想偷偷從后門進來? 我呆呆地看著他這一連串的cao作,雖然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轉身離開。 「等一下?!?/br> 我回轉過頭時,一道身影從高處往下墜落,鄧易宇若無其事般地手插著口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動作之快足以讓我乍舌。 「你……在跟我說話?」糟糕,正面與他對望,我又有點緊張了。 「你叫什么名字?」鄧易宇把本來滑下的書包肩帶弄好,直勾勾地看著我。 「你問我叫什么名字?」我指著自己。 「有什么問題嗎?」他的眉頭微皺。 「我叫羅恩沿?!刮医┯驳?。 他點點頭,「我叫鄧易宇?!?/br> 我也點點頭。 正當尷尬的氛圍逐漸瀰漫,他又開口:「你會跟別人說嗎?」 「說什么?」我不解。 他不語,卻用眼神示意后方的大門。 噢,他說的是遲到翻門進來的事。 我立即搖頭,「不會?!?/br>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反正……不關我的事?!?/br> 這些年經歷過了被排擠,我當然清楚打這種小報告就會被討厭。 殊不知鄧易宇竟然勾了下唇角,突然問了一道跟這個話題毫無相關的問題。 「你那天為什么會來看我們打球?」 「哪有!」 明明只是一道很普通的問題,卻足以讓我全身的體溫節節上升。 「上課了,回班了!」我感覺自己像是老羞成怒了。 忽然,我聽見前方的拐彎處傳來了不重不輕的腳步聲,我意識到什么,想也沒想就拉下鄧易宇掛在肩上的書包,直直把它拋入垃圾場前方的回收桶里。 本來沒帶表情的鄧易宇面部肌rou瞬間僵硬,拐彎處在這時出現訓導主任的身影。 身旁的鄧易宇倒吸了一口氣,訓導主任見到我們,表情不悅地走過來:「你們怎么在這里?上課了!是沒聽見鐘聲嗎?」 「有!我們有聽見!我們現在就回去!」我立即說。 「等一下?!褂枌е魅蚊艘幌滤饣念^皮,「你們兩個該不會……」 「不是,絕對不是主任想的那樣?!惯@次輪到鄧易宇開口了,「我們一早就來到學校了,所以沒有遲——」 他到底在說什么?我悄悄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背,讓他閉嘴。 所幸鄧易宇接收到我的暗示,真的住口了。 「你們該不會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談戀愛吧?」訓導主任望著我,又盯著鄧易宇,好像想從我們的眼神中看出有沒有在欺騙他。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剛好去垃圾場倒垃圾,碰巧遇見的?!刮倚πΦ?。 「那趕快回去上課了?!褂枌е魅我矝]再找茬,甩甩手趕我們回去。 鄧易宇離開時頻頻回頭,我真不知道要說這個人天然呆還是沒干過壞事,如果就這樣跟主任再次對眼,他肯定會覺得我們心虛。 「欸,我們回去了?!灌囈子钔蝗慌呐奈业募绨?,拇指往后指。 「???」 「拿那被你扔掉的書包??!」他竟露出一臉無奈的模樣。 「怎么聽起來像是在怪我?如果不是我,主任肯定發現你遲到??!」我才要無奈好嗎? 但鄧易宇似乎自帶電力,看著他又轉為責怪的表情,眉間緊繃,右邊的眉隨即又往上一挑,我竟沒有一絲的憤慨,反而覺得……有那么點的可愛。 完了,我這是有病。 我甩頭,丟下他繼續往前,然而走沒幾步,手腕竟被他拽著。我轉頭看他,他隨即露出笑容,這個笑比之前見到的更加燦爛,甚至還有點孩子氣。 我感覺身體有個什么不斷在拍打胸口,有股電流甚至從手腕處傳了過來,我嚇得縮起了手。 「你怎么突然像見到鬼那樣?」鄧易宇趕緊放開我的手,卻瞬間又轉回以前那高冷的神態咳了一聲,「那我回去拿書包了?!?/br> 這人是在演川劇,能時時刻刻換上不同的臉,讓我忍不住好奇到底真實的他是什么樣的性格。 他看起來是聰明的男生,可從剛才的事來看,卻又單純得像張紙;他看起來高冷不愛理睬別人,對誰都擺起張別煩我的臉,卻又一次次主動跟我說話。 表面上看到的他,完全不是真正的他。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得先阻止他要回去拿書包的舉動。 「你現在回去,如果又遇到主任,你要跟他說什么藉口?」我在后頭對著他的背影說。 他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 「應該不會這么衰吧?我看著他離開了?!惯@話配上他的面無表情,總覺得不太合適。 「說到這個,你剛才一直回頭看,如果主任看到了,肯定覺得你在心虛??!」我忍不住說,「你就不能下課再回來拿嗎?」 「等下不到下課,校工就來整理回收桶了怎么辦?」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我也不清楚校工什么時候會來整理回收桶,這險實在冒不得。 「我跟你一起去?!巩吘谷訒氖俏?,不管他自己走掉又好像怪怪的。 當然,我還有私心想跟他有多點獨處的時間。 鄧易宇沒有說話,他的手依然插著口袋,臉看向了別處。 既然沒有拒絕,那就是可以吧? 我默默竊喜,晨風帶著太陽的溫熱朝我們吹來。及肩短發蓋過我的側臉,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就在我把頭發勾到耳后時,我瞥見鄧易宇微翹的嘴角。 我的心再次碰撞胸口。 「你是不是在偷笑?」 他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不屑,「你眼睛有問題吧?」 我無語,方才因為看見他偷笑而怦然動起的心,瞬間就被冷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