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美人絕癥后想開了 第53節
小弟弟自己鉆了出來,他只好收回手,腦子有點懵,接下來該做什么?哦對,小弟弟肚子餓了,咕嚕咕嚕的叫,他該從書包里拿慕斯蛋糕給小弟弟墊肚子。 他急急忙忙去拿書包,要回去時,突然見小弟弟朝公園外跑,而那里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前站著一個青年男人。 男人穿著得體,戴著銀邊眼鏡,斯文儒雅,一看就是大大的好人。 不行! 他腦子轟的一聲,大步朝小弟弟追,不要過去,不能過去,那是壞人! 小弟弟,不對,小詞,蘇清詞!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景臣,裴景臣!” 裴景臣驟然驚醒,眼前的人和夢里的小男孩重疊在一起,他一把將人抱?。骸皠e過去!快回來,回來……” 蘇清詞被勒的骨頭生疼,但他沒有掙扎:“景臣,你又做噩夢了?!?/br> 裴景臣狂跳的心臟快要爆裂,熾熱的呼吸燒的五臟六腑灼疼,他神情渙散的望著前方,好久好久才松開了緊抱蘇清詞的力度。 “是……”裴景臣有些懊惱的自嘲一笑,“對不起,吵到你了?!?/br> 清晨四點鐘,天還沒亮。 蘇清詞坐到裴景臣的床邊,問他:“景臣,你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裴景臣心下一慌,強顏歡笑道:“偶爾?!?/br> 蘇清詞:“別騙我?!?/br> 裴景臣蒼白的嘴唇顫抖了下:“隔三差五吧,沒事的,做噩夢很正常?!?/br> 蘇清詞目光嚴肅:“天天做噩夢還正常嗎?” “不是天天?!迸峋俺夹χ参康?,“你放心好了,我沒事,就是夢境太真實把我嚇到了。好了,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做完噩夢還要人陪?你快回去睡吧!” 蘇清詞抓住裴景臣的手,他的掌心濕濕黏黏,全是冷汗。 安娜麗絲沒有夸大其詞。 蘇清詞正色道:“裴景臣,有不舒服就去看醫生,尤其是精神或心理方面的問題,更不能忽略,明白嗎?” 裴景臣心臟驟顫,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被扒光了游街示眾,雖然觀眾只有蘇清詞一個人,卻足以讓他無地自容的落荒而逃。 他不想讓蘇清詞知道自己的不堪,太狼狽,太丟臉了。 “沒事,別為我擔心,真的?!迸峋俺驾p輕摸摸蘇清詞的發頂。 這話也并非純粹瞎逞強。他是個成年人,一個歷經風霜身經百戰的成年人,可以照顧好自己,不讓任何人為自己擔心。在發現不對勁之后,他也沒有諱疾忌醫,立馬去醫院就診了,治療也頗有效果,不過這種疾病想根治難上加難,最近又無可避免的惡化了。 清晨八點,醫生查房,裴景臣照常去醫生辦公室詢問蘇清詞的病情,以及是否可以出院。醫生說幾項檢驗結果并不理想,還需繼續住院治療。 九點鐘,裴景臣準時到公司,日常例會和重要文件的審批簽字。其實這些文件下面的人早就反復檢查過了才敢提交的,提交完之后又過了許特助的手,許特助又檢查了兩遍,這才上達天聽。裴景臣完全可以一目十行的掃一眼簽字,但許特助知道裴景臣的謹慎,非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確定無誤后才會放心。 下午一點吃飯時間,許特助從公司食堂打飯給裴景臣,裴景臣只用五分鐘風卷殘云,被許特助開車送回醫院時,不到兩點鐘。 裴景臣路上看到有賣烤地瓜的,想起蘇清詞喜歡這口,便買了一袋。走進病房時,發現蘇清詞不在,問了護士,原來蘇清詞看天氣好陽光暖和,出去散步曬太陽了。 裴景臣不自覺的心跳加速,腳步匆匆,在找到蘇清詞時才感覺松口氣。 “清詞?!迸峋俺甲哌^去,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披到蘇清詞身上,“別著涼了?!?/br> 蘇清詞是被護士推著輪椅出來的,家屬來了,護士也自覺避讓。 輪椅放在一邊,蘇清詞站在陽光底下仰望天空,裴景臣跟著望去,原來藍天之上有一只風箏在凌然翱翔。 裴景臣失笑:“想放風箏了?” 蘇清詞說:“想起你之前放的風箏,更高更遠?!?/br> 裴景臣擔心蘇清詞著涼,又把披著的風衣領子收了收:“早上醫生說你還得再住院幾天,你如果住不慣,咱們晚上回家睡也行?!?/br> 蘇清詞搖頭說:“來回折騰怪麻煩的?!?/br> 裴景臣笑了笑:“不麻煩,主要是怕你累?!?/br> 蘇清詞被裴景臣攙扶著坐回輪椅上,裴景臣問:“凍不凍腿?昨天晚上還下雪了,我回去拿條毯子吧?!?/br> 蘇清詞拉住他,說:“不冷?!?/br> 昨夜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很細很柔和,落地就融化了。 今年是個暖冬。 “路上買的?!迸峋俺及芽镜毓蟿兞似?,遞到蘇清詞手上。 蘇清詞邊吃,邊聽裴景臣講一些趣事解悶。 裴景臣不是那種愛八卦的人,可為了怕蘇清詞住院無聊,愣是學會了聊八卦。什么頂流明星婚變了,豪門又多了個私生子,某某名媛知三當三等等。 日頭落了下去,氣溫有些涼了,裴景臣問蘇清詞要不要回病房,蘇清詞搖頭道:“看一會兒黃昏吧?!?/br> 今天是個大晴天,火燒云的美景可不多見。 裴景臣陪在身旁,蘇清詞用余光悄悄的看他。 安娜麗絲要他挑個好機會審問裴景臣,但蘇清詞不會的,他最多也只是點到為止,即便傷疤就在眼前,他也不會去揭開。正因為感同身受過,所以能體會那份小心翼翼、藏著掖著的狼狽。 蘇清詞也有許多不堪沒有跟裴景臣坦誠相見,越是親密的人,越不想被對方看見自己的狼狽。 蘇清詞說:“不喜歡日落嗎?” 裴景臣欲言又止,蘇清詞道:“夕陽總給人一種悲涼的感覺,是喧囂過后的空寂?!?/br> 裴景臣掩去唇邊的苦澀:“總會日落,總會天黑?!?/br> 蘇清詞微笑道:“可太陽也會升起,總會天亮?!?/br> 瑰美的夕陽映照在他凈白的面孔上,容色白皙的幾乎透明,眼底光芒燦燦,流光溢彩。 裴景臣感到自己心口的悸動,情不自禁的蹲下來,平時蘇清詞。伸手,輕輕撥弄他額前碎發,碎發被夕陽染成了金色。 “小詞?!?/br> 裴景臣又叫一聲:“小詞?!?/br> 裴景臣破碎一笑,滿是自嘲的無力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蘇清詞忽然感到一陣心如刀絞。 他想起很多事,被裴景臣的照顧、住icu、燒畫、分手、下藥、輸血、以及遙遠的初見,樁樁件件,歷歷在目。他也想起很多人,沐遙、陳燦燦、吳慮、張浩南、安娜麗絲、薇薇安、裴海洋、蘇柏冬、姜瑟如還有蘇格,一張張面孔,也是刻骨銘心。 不過短短二十四年,卻好像活了一輩子那么漫長。 他很累了。 正因為累,所以不想再思考那么多。 那日薇薇安臨走前,還用俄羅斯語對蘇清詞說了句話,祝他平安喜樂,祝他長命百歲,也祝他珍惜當下,憑心而動。 他心想小丫頭才在中國待幾天,學的一套一套的。 安娜麗絲來看他那天,臨走之前也留了句話。他反問安娜麗絲那句“壞掉”是什么意思? 安娜麗絲說:“就是字面意思,我可沒有故作夸張?!?/br> 安娜麗絲留步,深深的看著他:“清詞,他是你的救贖對嗎?但你有想過嗎,你又何嘗不是他的救贖?!?/br> 蘇清詞突然想到露營那晚,他從裴景臣眼底清楚看見撕心裂肺的掙扎。 裴景臣在人間遞出手,朝地獄里的他祈求吶喊:跟緊我,抓牢我! 裴景臣朝蘇清詞伸出手:“小詞?!?/br> 蘇清詞看向那只手。 夕陽褪色,黑暮漸晚。 仿佛穿越了十八年的光陰,他們又回到了公園的滑梯,一個在滑梯底下,一個在滑梯外面。 他說:你不用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說:走吧,我帶你吃好吃的。 “可以嗎?”裴景臣眼眶發紅,提前給自己判了死刑,慘然苦笑。 原來早在他把手遞給他的那一刻,蘇清詞就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從來沒有停止過生長,不知不覺日漸茁壯。不是干干瘦瘦的小樹苗,而是一望無際、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 “小詞,可以嗎?” 求你跟緊我,抓牢我!就像六歲時那樣,再一次把手遞給我好嗎?再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放手了! 蘇清詞抬起手,它穿過整整十八年的歲月,再一次從黑暗的洞窟、遞到裴景臣溫暖熾熱的掌心。 他從地獄抓到了“他的人間”。 他在人間接回了“他的天堂”。 第59章 裴景臣早上醒來,一看腕表,六點半。意識有點混沌,等逐漸清明起來,他瞳孔大震,猛地坐起。從休息室跑到隔壁病房,屋里沒人,床上空著,裴景臣心跳漏掉半拍:“清詞?” 他手忙腳亂的朝衛生間走:“清詞!” 正要開門時,門從里面打開,蘇清詞左手牙缸右手牙刷,含著滿嘴白泡泡。 裴景臣重重松了口氣。 蘇清詞漱漱口,邊用毛巾擦嘴巴邊說:“怎么了?” “沒事?!迸峋俺甲哌M衛生間,心有余悸的從背后抱住蘇清詞。他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很怕那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是一場又一場的空夢。 裴景臣把半張臉埋進蘇清詞的頸窩,只有近距離呼吸他身上薰衣草的芬芳,感受他肌膚傳遞的溫度,裴景臣才能勉強安心。 早餐結束后,裴景臣先駕車回了趟家。因為昨晚蘇清詞心血來潮,說好久沒畫畫了,突然手癢。于是裴景臣一大清早就回家把畫具搬來病房,放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這里采光好,窗外風景也優美。 蘇清詞坐到畫凳上,左手拿著調色盤,右手持筆,朝裴景臣說:“快去上班吧?!?/br> “好?!迸峋俺茧p手搭在蘇清詞的肩膀上,低頭在他嘴唇輕啄一口,笑道,“我走了?!?/br> 蘇清詞說:“想吃哈根達斯?!?/br> 裴景臣莞爾:“回來給你帶?!?/br> 蘇清詞得寸進尺:“還想喝摩卡咖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