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胥帛琛即刻將她抱起，讓她側身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陸瑾禾看了看自己被裹緊的身子，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只大蠶蛹。

    胥帛琛將她摟緊，聲音沉穩:“我現在就把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陸瑾禾的脾性胥帛琛算是徹底摸透了，他越是藏著掖著，她越會想盡辦法去查，她這樣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撞，只會被白喻川那種人白白占了便宜去，倒不如將事情同她攤開了說，再仔細將利害關系同她仔細說明，也許便能將她說服了，打消翻案的念頭。

    胥帛琛的聲音沉穩有力，卻句句如雷，陸瑾禾震驚不已，她從不知道她與胥帛琛竟然還有些青梅竹馬的緣分在……

    二十年前，太子年幼，端王的狼子野心尚未如此堂而皇之，頗受當今圣上的重用。

    彼時的北兗王朝剛剛經歷了一場同西遼的大戰，雖然大獲全勝，卻也元氣大傷，為防止西遼再犯我朝邊境，圣上下令，在我朝與西遼的邊境處修一條抵御外敵的邊防城墻。

    這道城墻作為北兗與西遼的第一道防線，要無比堅固又要易守難攻，簡單來說便是又高又長，要盡數橫跨西遼與北兗接壤之處，將西遼一整個隔絕在城墻之外。

    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端王為了邀功與貪污，主動請命前往邊關，親自監督城墻的建造。

    端王爺一到邊關，便對邊關一個毫不起眼的士兵青眼有加，那人便是陸瑾禾的生父，蘇有涯。

    蘇有涯是戰亂平息之后征兵而來的新兵，方才弱冠之年，剛剛成親，毫無戰功可言，卻破天荒的入了端王爺的眼，一路被提攜至邊關總兵的位子上。

    起初蘇有涯對端王爺的青睞并未有所疑心，只當是遇到了賞識自己的伯樂，直到蘇有涯坐上了邊關總兵的位子，方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蘇有涯升任總兵以后，修葺城墻的款項便也都是要在他這處過一手的，他也便是在此時發現了朝廷發放下來的款項與實際修筑城墻所用的款項嚴重不符，而修葺城墻所用的木料石頭乃至用來黏合的糯米灰漿皆是再普通不過的貨色，根本不是圣上下令的上等材料。

    蘇有涯心知肚明，可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邊防城墻越來越長……

    再后來，端王爺仗著圣上的信任越發的變本加厲，連普通的材料都不用了，直接用那些廢棄陳年舊木以及風化的碎石，這樣的材料別說是修葺城墻，拿去蓋房子都尚且遭，這等可以說是沒人會要的木材石料，別說是用錢買，撿都撿的到，如此一來，那朝廷發放下來的重金進了誰的錢袋子？

    蘇有涯憨厚豁達，面對這樣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便回家將事情告知了娘子，也便是陸瑾禾的親娘。

    陸瑾禾的親娘名叫陸淑慈，是個聰明漂亮的姑娘，深知此事自家相公脫不了干系，便在權衡利弊之后，要蘇有涯莫要聲張，裝傻充愣，但要暗中留心，將端王爺貪污城墻款項的證據留在手中。

    蘇有涯再被重用也不過是一介小小的邊關總兵，若想將此事上報朝廷，怕是奏折沒出邊關就會被滅口。

    蘇有涯夫婦留存證據不過是不想此種惡性事件石沉大海，真有東窗事發那一日，死也會把真相公之于眾。

    蘇有涯便按照娘子所說，繼續在端王爺面前做好分內之事，暗中留存了所有端王爺貪污的證據。

    而端王爺會一路提攜蘇有涯，無非是為了培養一條忠心耿耿的替罪羊……

    即便是蘇有涯手握他貪污的證據又何妨，蘇有涯是受他提攜才連連高升的人，若是他敢去將此事泄露出去亦或者是上奏朝廷，端王爺都可以反咬一口說是蘇有涯誣陷栽贓，再上演一場東郭先生與狼的戲碼。

    起初蘇有涯對端王爺的確是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可端王爺所作所為是有損朝廷的大事，蘇有涯是在戰亂下死里逃生后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端王爺這等行徑，無疑是視百姓生命如草芥，一旦城墻坍塌，戰亂再起，沖鋒陷陣的難不成會是他端王爺？

    蘇有涯暗中留存著端王爺貪污的證據，一直到兩年后邊防城墻修葺完畢。

    城墻一竣工，端王爺便一折奏章上表朝廷，為避免自己有居功自傲之嫌，端王爺在奏章中格外的夸贊了蘇有涯。

    圣上聽信了端王爺的話，論功行賞將蘇有涯升入了京中為官，并賞賜了一棟豪華的宅院。

    蘇有涯夫婦面對如此龐大的賞賜自然是高興不起來，宛如頭懸利劍一般的隨著端王爺一并進了京。

    蘇有涯深知端王的目的，那城墻一日沒事，他們夫妻便也能得一日平安。

    日子便在這蘇有涯夫婦戰戰兢兢中一天接一天的過。

    要說彼時唯一高興的事便是這一進京，陸淑慈能時常見到自己哥哥，也就是陸瑾禾的養父，陸盛文。

    陸盛文兄妹與蘇有涯是青梅竹馬的交情，三個人都生在邊關，一起長大，陸家世代行醫，蘇家世代從軍，那場戰亂之后，三個人都失去了父母，便就此相依為命。

    蘇有涯自幼便喜歡陸淑慈，見不得她受苦，便早早的將人娶了回來，陸盛文見meimei有了依靠，便安心的前往卞陽城，考進了太醫院，娶了太子生母身邊最得寵的侍女為妻，日子一直琴瑟和鳴。

    陸淑慈便是在進京不久后的喬遷宴上與胥帛琛的母親沉凌霜一見如故，成為了閨中密友。

    蘇有涯有端王爺引薦，成了當朝新貴，陸淑慈也一躍成了京中貴婦，可陸淑慈出身低微，那些自視甚高的婦人們并不待見她，在蘇家喬遷宴上沒少讓她難堪，當時的沉凌霜夫婦帶著胥帛琛前去赴宴，沉凌霜為人豪爽，上前便將那群對著陸淑慈夾槍帶棒的婦人們好一頓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