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這話當然是騙他的,當年她生天佑九死一生,男人卻從懷孕到生產從沒漏過面,她不可能不恨,不可能不怨。 她在醫院手術室里,每難產一分,就把陳勝青從頭到腳,外加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一遍,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現在看到那醫院的醫生,她有些臉紅不好意思,自己都覺得她當時實在是潑辣了點。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當年她生產之時生的太過痛苦,罵聲震天,小縣城醫院三層樓都聽到她的聲音,她的公公深覺兒子愧對她,特意去縣里郵局拍了一封電報,將她的‘光榮’事跡告知了部隊上的陳勝青。 一聽楊秋瑾這話,陳勝青就覺得腮幫子疼,楊秋瑾又變成了以前跟他相處的模樣,沒事兒就喜歡跟他陰陽兩句,聒刺他兩句才舒服。 不過這樣的脾性,才是他記憶中的她,陳勝青半是愧疚,半是無奈,默默跟在楊秋瑾身后,洗漱完后,兩人合力做好早飯。 吃完早飯,陳勝青直接走去隔壁大房,陳勝貴一家子剛準備吃早飯,看見他來,陳勝貴忙放下手中的碗站起來招呼他:“勝青,你來了,吃過早飯沒?你昨天回來,哥本來想去看你的,可是你嫂子跟你媳婦兒鬧得不太愉快,所以我......” “是啊,他小叔,吃早飯......”一旁的田春蓮跟兩個兒子都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意,也招呼著陳勝青吃飯。 田春蓮是有些杵陳勝青的,她嫁到陳家的時候,陳勝青還是個半大孩子,那時候人人都在夸贊他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可是只有他們自家人才知道,那副好孩子的面具下是個什么樣的性情。 田春蓮可是碰見過陳勝青干狠事的人,自然就怕他這個人。 “二哥,我以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标悇偾嗫粗矍皟煽谧拥男δ?,眼里無比失望,“爸死了,我們兄弟姐妹之間的情分也就斷了是嗎?” 陳勝貴面對他那樣的目光,想起自己和媳婦這些年對李秀娥病重不聞不問,還趁機鬧分家的事情,羞愧的不敢看他。 “三弟,話不能這么說......”田春蓮想辯解兩句,被陳勝青一個陰冷的眼神看過來,嚇得后面的話都說不口。 陳勝青從兜里掏出一張存單遞給陳勝貴,表情已經變得十分平靜,“這是爸在他去世前寄存在縣郵電局的存單,他擔心我會戰死,秋瑾會改嫁,你和大姐不會管媽的死活,于是留存了一部分錢給媽。媽沒自己拿著,把單子拿給我,讓我做打算。我明天要走了,會帶著秋瑾母子去隨軍,媽t不會隨我去,因為以我現在的營長級別,隨軍家屬只能帶妻子孩子,不能帶多余的親屬,媽會留在村里。我把單子給你,要求很簡單,我不在的日子里,請你多照拂著我媽,如果我媽被人欺負,而你不出頭,那么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分,算是徹底到頭了?!?/br> 陳勝貴看著那張寄存單,上面寫了五十元整的金額,老頭子居然給那個女人留了這么多錢,而他的親生母親,跟著老頭子吃糠喝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連個飽飯都沒吃上就病死了,最后卻便宜了李秀娥,老頭子憑什么對她這么好,忽視他和大姐??! “放心吧三弟,我們保管村里人不敢動咱媽一根手指頭?!碧锎荷徔刹还荜悇儋F在想什么,瞧見存單,眼睛都亮了,伸手一把將存單拽進自己手里,仔細看了眼單子,確認單子沒過期,這才拍著胸脯做保證。 五十元的存單,夠他們一家人好吃好喝好幾年了,不就是看個老婆子,有她田春蓮在,誰敢欺負李秀娥,她可是軍屬??! 陳勝青得了保證,也不再多言,走出大房,轉頭領著妻兒上山,給老陳頭掛墳。 后山半山腰上,一顆歪脖子樹下,清割完雜草的孤墳,在山間烏鴉呱呱叫聲中,更顯孤寂。 李秀娥坐在墳前,看著木頭做得已經掉色的墓牌,哭得稀里嘩啦,“老頭子,老三回來了,他好好的回來了,你死前一直念叨著要見他,一直沒見著,現在,你好好的看看他啊.......” 陳勝青跪在墳前,向來剛毅的男兒,此刻眼含熱淚,一下又一下磕著頭,嘴里不斷說著:“兒子不孝,回來晚了,爸,兒子不孝......” 楊秋瑾拉著天佑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不禁動容,眼眶微紅,不忍直看,撇過臉看著不遠處山腳下一片祥和的村莊。 一陣微風吹過,吹動著樹枝沙沙作響,不知道死不瞑目的陳老爺子,在看到自己遠在邊疆報效祖國的兒子平安歸來,是高興還是生氣? 陳勝青的假期有限,主要是他回來的路途中耽擱不少時間,所以時間比較緊張。 他在墳前燒香磕頭后,馬不停蹄地去大隊部,找到大隊長,給楊秋瑾母子辦理各種隨軍證明及遷移戶口的各種證明,并且再三請求大隊長多多照拂他的母親。 接著再去公社供銷社買一些糖酒rou,提著東西,跟楊秋瑾去到新峰大隊看望岳父岳母。 有個當軍官的女婿主動上門,楊成華倍有面子,破天荒地掏錢買了一桌好菜,讓吳淑蓮去做,自己則跟陳勝青在堂屋里說話。 楊秋瑾在陳勝青進屋之前,湊在他面前低聲說:“我要給我媽一些錢,你沒意見吧?” “錢全在你手里,你當家,你想給誰我都沒意見?!标悇偾嗪敛华q豫地說。 這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