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咬絲絨 第107節
而今,剛把岑嫵接回來不久,又要把她送出去聯姻,不是又讓岑嫵寄人籬下是什么。 林蔓很快奔去照顧自己的寶貝女兒了,平時岑旖麗在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千金,被岑嫵這么潑燙雞湯,可能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頓飯吃得十分戲劇化,岑嫵在他們走后,把自己碗里盛的米飯慢條斯理的吃完,這才決定起身離開。 很小的時候,外婆吳槿就教過她,去別人家做客不能剩飯,這是基本的禮儀。 岑嫵在別人家鎮定自若的吃完飯,準備要離去。 在長條餐桌的主位坐著的吳馨利這才笑著說:“二小姐手上的鐲子真漂亮,好像還是情侶款,二小姐是不是早就有男朋友,沒告訴我們?二小姐之前沒有回港生活,在內地做了不少模特兒兼職,是不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什么有財力之人?” 岑嫵心里一驚,唯恐吳馨利這種老辣的長輩查到了她跟周聞的事,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因為如果吳馨利知道她嫁給了周聞,可能就不敢安排她去聯姻了。 周聞現在在港城算是登頂的地位,吳馨利根本不敢碰他老婆。 所以,吳馨利不知道,岑家的人也不知道。 既然他們不知道,岑嫵就繼續讓他們不知道。 吳馨利肯定聽林蔓母女說了,岑嫵在上大學期間去做了好些上不了臺面的兼職,添油加醋的構陷岑嫵之前在內地被人包養過,所以手上才戴了那只售價幾十萬人民幣的玫瑰金情侶手鐲。 他們現在安排岑嫵去聯姻,岑嫵不答應,他們更想扒出那只手鐲出自何人之手。 “這只手鐲是一個朋友送的,他的身份不便對外人透露?!?/br> 岑嫵神情坦蕩的望著岑老太太的眼睛說,“也許我在來港之前對岑家曾經存有什么期待,不過現在你們大可以放心,如今我跟岑家的關系也不過是來吃頓便飯而已。我不會接受你們安排的聯姻,你們家已經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要是想要靠這種方式達成家族愿望,大可以安排elsa去嫁給這個陸三公子?!?/br> 語畢,岑嫵起身,拿起自己的手袋,毫不留戀的先行告辭。 等她走了,吳馨利才收住笑容,有些慌亂的對岑勁銘說:“你這個女兒真是不得了跟了不得,你真是把她接回來得太晚了。她的手鐲到底是誰買給她的?到底是何人在她背后給她撐腰?她竟敢如此跟林蔓母女叫板?!?/br> “我不太了解。稍后我會找她好好問問?!贬瘎陪憮u頭,他也不知道岑嫵手上的手鐲來自何處。 他對岑嫵的了解是岑嫵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一直跟著她外婆跟小姨過冰清玉潔的簡單生活,在學校里是個一心只醉心于學習的乖乖女。 臨大四畢業,岑嫵的小姨馮燕珍才給岑嫵介紹了一個當外交官的相親對象,不過岑嫵也沒有接受。 這些情況在岑嫵來港之前,岑勁銘讓岑家的當家人,岑老太太了解了之后,岑老太太才答應他把這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接回來。 老人家起的心思自然不是要跟這個早就長大成人的孫女親近,而是因為這個孫女回來對岑家有用。 岑家現在的茶葉生意已經不太能維持他們的豪門地位。 在這個弱rou強食的世界,如果不想辦法早點往上爬,最后就只能成為名利場的犧牲品。 誠實一點說來,在港城這個彈丸之地,利益爭斗其實從來都比各個圈子的爭斗有過之而無不及。 岑旖麗在城中的恃寵而驕大小姐形象早已根深蒂固,有能力有想法的男人都不會接受娶她作妻。 岑老太太野心大,相中的是在港島輝煌了百年的名門世家陸家。 然而岑旖麗主動與陸家來往許久,也不過是跟陸家一個喜歡吃喝玩樂,手里根本沒有實權,也沒有實干能力的平庸晚輩陸昀俊天天聚在一起開party,組酒局。 陸家一直沒有興趣要娶岑家女兒。 直到最近堪稱是人間嬌氣花的岑二小姐來港,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吸引了諸多港城闊少留意,陸家長輩才傳來佳音,說家中三公子很想結識岑家二小姐。 這位三公子就是陸越禮。 “陸越禮不是普通的男人,他選中岑嫵,就絕對不會接受讓岑旖麗做代替,你去好好勸勸岑嫵。這門婚事若是成了,你在徽城跟杭城虧掉的那些錢,我就當是沒有看過這些賬?!?/br> 吳馨利對岑勁銘下嚴令。 她相信岑勁銘也清楚讓岑嫵去聯姻來挽救岑家江河日下的豪門地位,是迫在眉睫的事。 岑勁銘自然只能答應。 * 岑嫵坐車離開緹府,感到今天專門來這里吃飯真是晦氣。 她很慶幸生命中前二十年是跟外婆跟小姨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跟這些唯利是圖的岑家人在一起過日子。 岑勁銘去杭城言辭懇切的找她,要她回家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岑嫵很生氣,她心中早有預料岑家對她應該是有所圖才愿意接她來港,他們之前一直無比的急著接她過來。 等到一家五口真的坐下來,他們清清楚楚的說出這個要求時,岑嫵還是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鐘伯親眼所見飯廳里發生的事,陪岑嫵坐在賓利雅致的車上,說要送她一程,其實是來安慰她的。 鐘伯深怕這個剛回來的二小姐今日受欺負,沒想到實際情況會是岑嫵艷壓全場,連一家之主岑老太太都被她震懾得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鐘伯擔憂初來乍到的岑嫵適才是太沖動了,她在港城無依無靠,要是真的惹惱了岑家人,以后該怎么在港城立足。 “陸家三公子其實是個很完美的人?!辩姴崧暟参啃」媚?,“如果二小姐能嫁給他,我想會是一樁很好的姻緣?!?/br> 岑嫵不悅的回應:“鐘伯,其實他們一開始接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去聯姻的,對不對?” 她的臉色極為不好,感到了十足的被冒犯,覺得這些跟她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沒有把她當人,只是把她當工具。 他們可以對她不聞不顧的讓她在外自生自滅,等到覺得她有用的時候才把她接回來。 “聯姻有什么不好?”鐘伯溫聲,“女孩子長大了,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如果能嫁給一個完美丈夫,那不是更好。陸家三公子知書達理,潔身自好,跟那些縱情聲色的豪門闊少完全不同,他從來不沉迷女色,清雅如明月照松柏,跟二小姐很配,二小姐見過他嗎?如果見過,就不會這么生氣了,你要相信,你奶奶跟你爸爸不會害你。畢竟你身上流著跟他們一樣的血?!?/br> 鐘伯不知道岑嫵現在就在陸越禮的雜志社上班。 陸越禮是她的老板。 岑嫵想起上次跟陸越禮一起在雜志社熬夜加班,到了清晨,她要離去時候,陸越禮在電郵里問她是不是一畢業就結婚了。 岑嫵揣測,當時的陸越禮應該就得知岑家想安排岑嫵嫁給他的事。 “鐘伯,你不懂我已經……”岑嫵心口一熱,差點想說我已經結婚了。 鐘伯肯定會問她跟誰結婚了。 現在周聞深陷周家的權力爭斗,岑嫵最近從蔣玉明口里套了不少話,周聞還不算是坐穩了周家繼承人的位置。 因為他早年流落街頭的經歷,最頂層圈子的話事人最后不一定會選擇他。 岑嫵這個時候跟他公開婚訊極度不適合。 “二小姐其實已經怎么了?”鐘伯目光柔和的瞧著岑嫵,問她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贬瘚持荒馨言捳f得隱晦。 “什么樣的人?送這只情侶手鐲給二小姐的人?” “嗯?!?/br> “是一個適合結婚過日子的人嗎?”鐘伯認真的問及這個人。 岑嫵無法一口說出肯定答案。 “聽鐘伯的,你去見見陸越禮,見完之后,你就不會這么生氣。鐘伯覺得,陸越禮才是二小姐的良配?!?/br> 鐘伯是一個很受岑嫵尊敬的長輩,他這樣對岑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話,岑嫵深知,都是為了她好。 然而岑嫵都已經嫁人了,還怎么能再嫁一次。 賓利轎車很快駛到白荔道,鐘伯送岑嫵上樓,岑嫵邀請他進屋喝茶,鐘伯坐了幾分鐘,便離去了,臨走開玩笑說,如果嫁給陸越禮,岑嫵就不用再住這種小房子。 岑嫵去岑家吃了一頓很突兀得讓她無法理解的飯,心里全是負面情緒。 朱顏人不在,出去打工了。 岑嫵自己冷靜下來,想了一個辦法。 她自己找機會去跟陸越禮說清楚就行了,她不會跟陸越禮成婚。 * 接下來的幾天,雜志社里工作很忙,陸越禮人在內地,不在港城。 禮拜三港城陰雨,陸越禮來到雜志社,正在工位上修圖的岑嫵瞧見將手工亞麻西裝穿得熨帖的男人走入,在一群下屬的追捧跟隨下,邁步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 岑嫵定奪著要找到一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岑家安排岑嫵嫁給他的事,只是鏡花水月,根本不會發生。 如果他能幫忙跟岑家表態,對聯姻不感興趣,就最好了。 岑嫵其實有些怕陸越禮,他是大老板,她是小職員。 但是還是要鼓起勇氣去說清楚。 陸越禮進了辦公室后一直很忙,跟幾個主編對接工作進度,岑嫵根本找不到機會跟他說話。 天色暗淡,岑嫵要下班之時,也沒等到可以跟陸越禮說幾句話的機會,她收拾東西下班。 今天蔣玉明沒來接她下班,說是有個局推不開,要岑嫵下班就早早歸家,不要招惹周聞。 周聞現在在港城真的惹不得。 岑嫵在下班后其實也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站在街邊攔計程車要回白荔道。 一輛賓利添越行駛到她身邊,說要送她一程。 車窗滑下來,男人冷白俊逸的面孔在濕漉漉的長街上特別吸睛。 “我送你?!标懺蕉Y很快下車來,極有紳士風范的接過岑嫵手里握著的長柄雨傘,遮她上車。 岑嫵本想拒絕,卻感到這是個好的機會,不然身為小員工的她如何能跟這個大老板說上話。 “好。謝謝?!贬瘚成宪?,坐到越野車的副駕。 今天上班她穿一件知性風的淺藍襯衫式連衣裙,頭發梳了個公主頭,溫婉優雅,肩頭挎著一只奶白珍珠流浪包。 雪白的脖頸上系有一條細白絲chocker,正中綴有一朵潔白的山茶花。除開這條chocker,她身上就沒再佩戴飾品。 玫瑰金嵌鉆的情侶手鐲已經摘下,現在皓腕上光禿禿的。 車子要啟動前,岑嫵沒找到安全帶的搭扣,陸越禮很紳士的探身過來,伸手幫她扣。 距離拉近的這秒,他聞到女生身上淡淡的清香。 腦海里自然浮現的潔白梔子,晚香玉,山茶。 可各種各樣的香花堆疊在一起,都無法形容成這種馥郁得撩人迷醉的香氣。 很快,安全帶系好以后,“謝謝?!贬瘚掣佑卸Y貌的說,身子又朝外坐了坐,是在刻意與陸越禮保持距離。 越野車在雨簾中啟動,伴著雨刮器刮玻璃的輕微聲音,陸越禮提議:“不反對一起吃個飯吧,正好聊聊我們的婚事?!?/br> 岑嫵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