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真也知道凌安雖然嘴上沒個正形，但在此事上不會信口開河。當即信了。彬然有度道：“勞煩五師兄傳信了?！?/br>
    “不勞煩。我受邀來喝流芳酒，不干你的事?！绷璋舱f著，頗為懊惱，“就是走之前師父正好醒了，一醒來張口就問你。嗐，要知道我早點走得了。費勁傳這個話?！?/br>
    他瞥了眼蒼厘懷中的劍匣，散漫神色登時一凜，嘖嘖稱奇：“你哪兒整的。怎么看著還有點妖氣?！?/br>
    “確與妖有關。先生好眼力?！鄙n厘淺答即止。

    “嘁，神神秘秘?！绷璋裁碱^一扭，扭出點不三不四的假笑來，“你看見長空了吧。我用的可是最好的藥，保管你傷口都找不到?！?/br>
    “先生手法向來一絕，長空已經無恙了?！?/br>
    “成，那我們算結了。啥時候長空下崽了記得給我一只?！彼@手伸得理所應當，老子主意打不上又打兒子頭上去了。

    “好。但是長空的崽，還要過問長空的意思?！鄙n厘有理有據。

    “小氣死了！八字沒一撇的小鷹崽子都不松口！鐵公雞！”凌安氣急敗壞，怒不擇言。

    蒼厘四平八穩，悄聲和氣：“我無意在萬古塔里得了些稀罕東西。不知先生感不感興趣?！?/br>
    說著掏出一只指頭粗細的牙瓶。

    凌安晃了晃瓶子，搖不清里頭底細，打開要聞，被蒼厘止住了。

    “先生若是打開，今夜這宴會怕是辦不成了?！?/br>
    凌安一聳，將瓶子推回來：“什么倒霉玩意兒，你不會要害我吧?！?/br>
    “殷蜜?！鄙n厘一指抵住瓶子，仍是微笑。

    凌安瞪大眼：“龍蜂那個……嗯？！”

    蒼厘頷首：“先生若是感興趣，便送先生了?！?/br>
    這是出塔后他從兩人衣服里提煉出來的，分了幾只小瓶裝在身上當作迷藥備用。

    “那我笑納了?！绷璋策种?，一把攥回瓶子，無不欣賞道，“你小子，真不錯！走，一會兒一起喝一杯？”

    蒼厘面露遺憾：“怕是不行了，我得和圣靈子一起去桂宮?！?/br>
    凌安嗤道：“還真綁一起了啊?！?/br>
    “可不是么。他許了我一些無法拒絕的好處。比如這把劍?！?/br>
    凌安眼中閃爍起來：“怪也。這么大方，別是要你搭命吧?！?/br>
    蒼厘聳肩：“誰知道呢。你說對吧圣靈子?！?/br>
    晾在一旁枯站半晌的牧真：“哼?！?/br>
    “哼?！绷璋惨驳?，“酒搭子沒了，下次找你算賬?！?/br>
    見人走了，牧真涼涼道：“說完了？每次都能聊這么起勁，真奇怪?！?/br>
    蒼厘不以為意：“你要不要想一下自己為什么聊不起勁?！?/br>
    “我不要?！蹦琳鏀嗳痪芙^，又道，“今夜這慶功酒怕是喝不上了。明日一早就要開天門登圣闕，師父醒得正是時候?！?/br>
    他象征性找到牧蕓生請示了一下。得到首肯后，與蒼厘騎著老虎走了。

    近天的澄暉里，蒼厘盯著匣蓋出神。那云匣不知是個什么寶貝，經夕色一潑，剔透得如一面薄冰，堪堪顯出劍身輪廓來。孤跋囂挺，魁頎秀戾，隱有雷火之色，霹靂之聲。

    正想啟開碰上一碰，卻聽后頭牧真道：“所以你那天說的傳說？”

    “什么傳說?！鄙n厘明知故問。

    “你們西涼不能亂送劍那個?！蹦琳嫫浀?。

    “哦，那個啊?！鄙n厘頓了頓，“沒事了，你也沒亂送。送得正好?！?/br>
    “說話說一半是吧?！蹦琳娌灰啦火?。

    “行行行?！鄙n厘順毛，“故事我就不復述了。這個傳說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如果你送的劍不合受禮人心意，你就會被那柄劍殺掉。所以在西涼，劍不能當作禮物，更像一種屬于勝利者的勛章，只能通過賜予或者搏斗獲得?！?/br>
    牧真愣愣道：“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別再給其他西涼人送劍了?！鄙n厘見下方桂宮在望，打消了摸劍念頭。

    “不會?！蹦琳婕创?。又似回過味來，追問道，“等等，那一般人不能用劍了嗎？”

    “對?！鄙n厘委婉道，“除了劍之外，還有其他武器啊。我沒劍之前都用弓打人的。一樣好使?！?/br>
    第66章 你睡得著嗎

    兩人結伴進了桂宮。宮殿四野栽種各色桂子，馥郁花香浸透每一寸磚墻石瓦，行走間袍擺卷起香風，平添三分清綺。

    月眉老正在頌遠齋中候著，見到牧真居然率先表了歉意：“阿真，為師出關晚了。你們明早啟程，咱們就長話短說吧?！?/br>
    兩人在桌前坐下，旃檀扇板上早備好掛著熱氣兒的桂枝露。

    牧真據禮先飲一道，方才開門見山：“師父，您身體究竟出了何事。五師兄他屢屢道出危言，卻不愿與我細說?！?/br>
    月眉老一愣，笑了起來：“你五師兄的話，聽聽就得了。為師身體無有大患，不過昔年煉就月缺棋時一著不慎落下的病根罷了?！?/br>
    “但五師兄……”

    “為師明白?！痹旅祭显掍h一轉，了然于心道，“你們一直不對付，便是思危一直覺得那粒白子應當歸他，為師卻給了你罷?！?/br>
    他頗有深意地看牧真：“但這件事，在你出生前就已定了。這粒棋子等你百年，是它選擇了你?！?/br>
    牧真一頓，不自覺屏住呼吸。

    “你可還記得圣闕的南斗預言。那其是應你煉化白子而生?！痹旅祭系ǖ?，“命定之子歸位，九天斗轉星移，唯此方得一線生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