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蒼厘腳程快,不多時另一個城門已然在望。只遠遠一瞥,墻縫間居然如方才那處一般禿。 他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說還是有人將青烏殺了?】蒼厘頓了頓,【圣靈子,你是不是趁我們搜查章家的時候,悄悄把青烏干掉了?】 牧真:? 蒼厘凝目,反復思索先前有何遺漏的蹊蹺之處?;腥幌肫饎偛排R走前瞥到的白熒舟,驀然道:【不對!】 【什么不對?】 【如果我沒猜錯,草犀就在寇馳麗身上?!可n厘迅速道。 牧真懵了。未及解釋,兩人又往回趕。遠遠眺見那城門底下只剩一個徹底石化的白熒舟,寇馳麗則不知所蹤。 蒼厘嘆了口氣:【現在想想,她大概是在吹出院墻后被什么東西替換了?!?/br> 在章宅時,寇馳麗給白熒舟cao線掌控,兩人尚且相爭。但到了城門后,白熒舟明明自顧不暇,寇馳麗卻不趁勢反擊,反一副隨波逐流聽之任之的樣子,這就不對勁了。 所以,他們一進城就被盯上了。對方不知什么來頭,到底是同批進入的使者,還是幻境里設置的障礙。 現在白熒舟化石,寇馳麗失蹤。如果想要各個擊破,那么對方的目的已經達成??扇耘f遲遲不現身,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蒼厘決定再去紡織娘處問一問青烏相關的事。 剛一轉身,背后一道勁風呼嘯。蒼厘閃身一瞥,出手的竟是白熒舟。 明明成了石頭還能動,施展的又不是所擅之術,幕后之手是誰很明顯了。 但蒼厘不敢貿然出手。一旦石像碎裂,飛灰襲面,自己大有可能成了第二個白熒舟。騰挪躲閃之間,他聽到無數令人牙酸的推門聲。這一掃視才發現藏匿在附近屋中受染者凝成的石像全都開始朝自己挪動,迅速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蒼厘澄定吐息,無所畏懼。 他身手靈活,幾個閃躍突破了包圍。一路避著時不時破門冒襲的石像,輾轉拐到了紡織娘的窗口。那處已然熄燈,再怎么敲門也沒反應了。 蒼厘也不客氣,干脆推開窗子,發現里頭空無一人。 他打量只有一架織布機的斗室,覺察到此處明顯沒有活人居住的痕跡。 事到如今,蒼厘不得不想,就是這紡織娘替換了寇馳麗。 他驀而一頓,鼻息間涌起一縷酴釄甜香,心口開始微微泛出酸脹之感。略一自視,見蹀躞之印有如實質,正隨著心房怦怦亂跳。 時間到了? 這反應比他想的要大,卻恰做了一口警醒的好鐘。 自此時起,他需在一刻之內送服決明。 此念一動,隨聞無數沙沙之聲如群蛇潮涌而來。仰眼一看,這暗巷上下左右皆被石像堵滿。無數尸棋密密織作一張羅網,挪移全在青烏一念之間。 蒼厘明白城中已無容身之地,當即收斂吐息,合眼將沖至身前的石像踢作踏板,迎一蓬炸散的石灰翻上屋頂,掐著一口氣轉朝城門狂奔,打算出城后待在相對安全的林子里服藥。 他身法了得,起落之間毫無凝滯,無論屋頂間隔多遠,亦如鷹過澗,任由縱橫。攀上屋頂和底下繞圈的石像皆追不上,逐漸發出低低的哀嚎,凄極厲極,鬼魅般纏在耳邊。 蒼厘充耳不聞,眼中只盯著出城的路。稍微擺脫魔音糾纏,終是落在城門前時,卻見一個柳裳少女背向自己,一動不動站在城門洞深處。 蒼厘不知這寇馳麗是真是假。 估摸著身后追兵尚有距離,他就近挑了副桌椅。隨手拾起桌上一只破碗,稍作掂量,手腕一揚準沖人背心丟去。那人悶不做聲挨了一擊,照直撲地,聽著竟是碎了。 蒼厘瞇眼,瞄見她手腕頸項皆已斷作裂石,明顯也沒救了。 他嘆了口氣。尚未動身,桌下一道鬼影乍現。他伸腿一擋,再一細瞧,發覺這人長發披散,眼珠混白,卻正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寇馳麗。胸中登時一凜,頃刻便覺背后兇風暴起,直襲心窩。 未及轉身,只道這一擊讓人擋住了。 側首即見牧真以靈體為鎖,死死將柳裳少女的手固在心腔中。 【青,烏?!窟@兩字他說得好慢,似忍著極大痛楚遞出的遺言。 蒼厘毫不遲疑,抬腳翻桌將寇馳麗送出幾丈遠,袖中匕首掠出,背倚牧真反手一揮,狠狠刺入少女腦顱。 一聲尖利的嚎叫以刀尖為心,霎時席卷全城。伴隨著這聲撕裂一切的戾嘯,周遭風物開始扭曲,疾速吸入少女破開的顱腔之內。 吧嗒吧嗒。兩只青石眼珠落在地上。 面前幻境隨之層層散去,融墨一般露出了塔內真正的景色。 一扇臥龍窗,外頭懸著一輪明月。窗前玉案上擺著一座精致的九層玉樓,以樓為碟,每一層都攢著不重樣的糕脯果品。樓旁又有亭臺水榭,端得是瓊脂佳釀,酒曲流觴。 蒼厘俯身拾起眼珠,幽幽道:“當初圣者真的經歷了這些么?還是圣闕一意布置的演繹呢?” 牧真沒出聲。 蒼厘一怔,發覺他靈體已然不見。大概是方才一擊耗損了不少靈力,自己回壺靜養去了。 他自不打攪,將四周看了一遭。此層空蕩,并無多余陳設,一眼就能將全部景象收在眼底。不遠處正是他們來時所登的樓梯口,卻沒有寇馳麗和白熒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