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潭外衫被他扯得稀碎，卻是動也不動。

    席墨就不開心了。

    幾根繩子甩過去，纏裹著肘彎，穿過腕上的繩結，將人提著雙臂吊了起來。

    江潭給拉直了腰背，被迫著坐得筆挺，不由蹙眉道，“你不能用私刑?！?/br>
    席墨懶懶道，“師父說什么呢？你現在是仙派的囚徒，我怎么待你都沒事，也不會有人在意?！?/br>
    他笑了笑，“你說是不是??？宗主大人？畢竟沒有立場地胡跳亂鬧，可不是一宗之主該做的事。你這墻頭草當的，開罪了不少人吧？”

    說著就伸手去捏江潭的頸子，手指頭抵著喉結來回打轉，又磨又蹭，又挑又逗。

    “哎，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潭只面無表情看著他。

    席墨像是被他的眼神感染了，“師父，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條狗吧。是不是？”

    “不是?！?/br>
    “不是嗎？”席墨有些奇怪道，“但你的眼神好像在說，就當是被狗咬了，不必在意?！?/br>
    江潭靜默片刻，“不是狗，是狐貍?！?/br>
    席墨笑了一聲，眼色分明猙獰，“這有什么不同嗎？”

    “……我沒養過狗，只養過狐貍?！?/br>
    “哦?！毕c點頭，“師父，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心啊?！?/br>
    “嗯?！苯墩f，“現在沒有了?！?/br>
    “我不信?！毕?，“沒有心了，居然還能摸到脈象么？”

    就俯身前去，湊到江潭胸口，試圖聽他的心跳。

    可是真的聽不到。再著手去摸，更是沒有一點活物應有的起伏。

    他看著江潭，眼色就哀戚起來，“真可憐啊。沒有心，怎么還能活著呢？”

    忽而又笑了，“好，不愧是師父?？偸悄茌p易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啊?！?/br>
    江潭并不搭理他。

    “我要問你幾件事。照實回答，不許遺漏，別想耍什么花招?！毕咧σ?，卻是咬牙切齒道，“你真的，不會用龍瞳嗎？”

    “會?！?/br>
    “那個時候，你怎么不抵抗？心沒了很好玩嗎？不會痛嗎？”席墨瞪著他，好似被捅了心窩子的是自己。

    “無用之為。不好玩。會痛?！?/br>
    “這樣么?！毕嚾恍α艘宦?，“不管你信不信，其實那時我是沒想殺你的?！?/br>
    江潭不說話。

    “你可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怨恨我?！毕壑樽佣加悬c紅了。

    江潭還是不說話。

    “你不說話，可是不信?！?/br>
    “我信?！苯兜?，“我不恨你。所以可以放我下來嗎？”

    席墨一怔，“你哄人的態度能再真誠一些嗎？”

    “師父，太假啦?！彼⒅?，咧出一絲微笑，“我知道你肯定恨我，恨得不得了?！?/br>
    江潭看他一眼，并不出聲。

    “看，我就說恨的?！毕幻南骂M，攥在掌心緩緩收緊了。

    江潭只覺骨頭要被捏碎，卻是動彈不得了。

    “師父，你不要再騙我了?！毕粗?，“我會恨你的?！?/br>
    江潭說，“我沒有騙過你?！?/br>
    席墨點點頭，“今天，我不想再聽師父說話了?！?/br>
    他卻果是利落，一轉身，拔腿走了個干凈。

    沒了席墨在旁搗騰，江潭自解了體內的藥，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幾成力氣。只這胳臂上的束縛結實得很，他掙了掙，脫不開。

    雖然他體內混有人血，但并沒有傳到靈竅。按仙派的話來說，就是無品根骨。在蓬萊待了這么些年，紙上談兵的功夫越來越強，可遇上這種普普通通能用靈火燒斷的玩意兒，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江潭想，必須要走。否則封印閉合就沒有詢問靈源的機會了。

    但是這道理又不能同席墨說。

    席墨巴不得妖族的靈脈干枯。巴不得自己再不能行術。

    江潭想，席墨會不會一直將他吊在這里？

    打從他醒來，至今也再未想起往袖子里擱刀。這時候就有點懷念形影刀了。

    但望著頭頂纏得密不透風的雙手，想，有刀也夠不到。

    正琢磨著別的法子，席墨又回來了。

    “哎喲，師父還挺乖，居然沒有趁著我不在亂動啊?！?/br>
    江潭還記得他方才去時之言，并不搭話。

    席墨卻像是失憶了，“師父又不興理我了。這么傲慢，可不是階下囚該有的態度?！?/br>
    江潭覺得心累，索性閉了眼不開口。

    “誰準你睡了？”席墨伸出手去，毫不客氣地抵上他的前額，“是不是待得太舒服了，忘了自己還是個囚犯？”

    江潭被他一下下戳著眉心，側過臉去，仍不作理會。

    他現在確定，席墨確實離瘋不遠了。

    “不說話？那就怪不得我罰你了?！?/br>
    說著就從懷里取出一只紅艷艷的蠟燭，以靈火點燃，在他面前晃蕩。

    “從前你們祁連山馴養奴隸，不聽話的就用蠟油燙一燙?！毕J真道，“宗主既然知曉此道，也活該受此一遭，嘗嘗別人吃過的苦頭?！?/br>
    他好像猶豫了一下。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不說話？”

    “席墨?！苯毒偷?，“玩夠了吧?！?/br>
    席墨卻忽然很開心似的，一個顫手就將蠟油滴在他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