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席墨頷首,“先生無牽無掛,活得自在,未免羨煞旁人了?!?/br> 倒是給卜算子聽得愣了一愣,“看不出小兄弟這般年紀,竟懷著虛谷涉川的氣度?!?/br> 就又與席墨說道一番。邊滋溜那碗底的竹蔗水,邊同他講了有艘龍船要招攬伙夫之事。道是那老板娘前陣子算得一副兇險卦象,再拜三日龍王便要重換一批人下海。如今區區一個散席都給哄抬到一袋金谷子的價位,若不想費那個冤枉錢又受得住使喚,自可前去應招。 席墨稱謝,暫且記在心上。卻未料幾日后當真就上了那船。只不想縱然重征了伙夫,停云號也沒脫出那個兇險的下場。 念及此處,不由微微凝神,看得董易嗤笑出聲,“怎么還惦念上了?那卦辭當真有那么神奇?” 席墨笑了笑,“為我行卜的先生很是有趣,現在想起不免諸多回味?!?/br> 都給董易說怔了。半晌才干咳兩聲,“得,我也不與你鬧了,只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 席墨就執了壺柄來放在陶土爐子上,“二哥怎么不同余師兄好了?” 董易理理襟子,坐得端正了些,“自然是被咱們大師兄無人能擋的氣魄折服,現在想轉投寧家旗下了?!?/br> 席墨又將爐火捅旺,“大師兄素來不喜結派之事,二哥也該嘗過閉門羹了?!?/br> 董易便湊上去煽風點火,“可是他對你挺好的。小席兄弟,我要收利息了。你們游山玩水、閑談打坐的時候,都帶帶我唄。我沉迷于大師兄的風采無法自拔了,想時刻追隨大師兄的腳步?!?/br> 席墨前時從龍冢帶回來的龍瞳,基本都入了千秋劍爐,僅剩的兩粒就懷揣著不明心思,暗搓搓地藏在了囊底;而那幾顆鮫珠,則皆數當作拜師禮奉給了掌門,哄得老頭子樂了半宿,差點把整個落英谷劃到他名下。 故而算下來,這番竟是什么也沒給董易留的。 現在人要利滾利了,席墨覺得無可厚非。 但他自省了一下對江潭的感情,這時候看董易的眼神兒就不對了。 董易那吊梢狐貍眼多尖呢,這就“嘖”了一聲,“干嘛啊,我說的可是兄弟情誼,你別用看斷袖的目光看我???” “……二哥?!毕f,“倘使你真的是斷袖,我也不會覺得怎么樣的?!?/br> “謝謝嘞!”董易搖搖扇子,忽覺不對,“不是,你這話我聽著奇怪,怎么我就成斷袖了?還真的假的?!?/br> “…是了,無論真假?!毕硎股癫畹?,“斷袖…又如何呢?” 董易干笑一聲,“斷袖自然不會如何。別人于此說道,不過是少見多怪罷了。倘使不想聽,便不去聽。人生在世不稱意,自己個兒樂得逍遙便是極好?!?/br> “二哥所言甚是?!毕粲兴?。 “怎么,你斷袖啦?”董易頸子一斜,“嗨呀,世道不易,好容易有了喜歡的人,管他男女,上就好了?!?/br> “小歸藏!你又瞎說八說了!”許占蕓一掀簾子,幾是跳了出來,“師姐我聽不下去了,小席子也別聽他扯掰,小小年紀亂斷什么袖???!” 話音未落,又一道雷聲夾著雪亮的電花兒劈了下來,不甚消停地閃了片刻后,外頭那雹子漸漸弱了,又被淅瀝之聲吞沒。 他們隱隱聽見彼岸傳來幽渺的鐘聲。 霜降之日,九鐘長鳴。 一派冥然中,確有一縷詭艷之色透過雨幕映出模糊潮痕。 董易距小簾最近,當先折身遙望天穹,緩而斂目,唇角微蹙,搖扇的手漸然而止。 第53章 道不同亦相為謀 席墨十五歲將至的那個秋夜,一顆赤星高懸于北天。 色若天開見血,意屬不祥之兆。 彼時,他得了杜邊準許回派。臨行前卻被董易一把賴上,“哎哎哎,小席兄弟怎么能自個兒回去呢?說好了要一起的呀?!?/br> 真的是。 席墨微微一笑抽出千秋劍來,“二哥此言差矣,說好了跟隨大師兄呢?” 董易擺擺手,“你們關系那么好,跟你就是跟他,沒差?!?/br> 席墨垂眉莞爾,“也沒有那么好?!?/br> 董易不干了,“得了吧,咱大師兄從不稀罕別人去他竹院的,怎么獨獨就請上你了?” 席墨似有所憶,“那是我剛搬到主峰,院子還沒收拾出來,掌門要我暫時住在那里的?!?/br> “……哦?”董易撓撓眉毛,“可那也得人家同意才是啊。要我沒地兒住了,大師兄愿意同我一起嗎?” 席墨將劍往空中一丟,“二哥,你這話不太對勁兒啊?!?/br> 董易嘿然一笑,“可不對勁兒,很多人都說你們閑話呢?!?/br> 席墨:? 董易摸出扇子,不慌不忙搖了起來,“自從那陣子你和大師兄一道進出,就有人猜你們是斷袖?!?/br> 席墨:??? 董易點了點頭,“不過這個新成立的金珠黨聲勢不大,被老牌金玉黨壓下去了?!?/br> 席墨:……誰是珠???! 董易又給他扇風,“說到這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你不想把我弄過去,是不是真和大師兄斷袖怕讓人發現???” 席墨微笑,“二哥,激將法沒用的,不行就是不行。還有,華言風語不可取?!?/br> “說得好!”董易撫掌,“那我更不能信你,除非我親眼看見你沒斷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