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怎么回事? 難道是……使了這石佩的作用。 席墨再一揣度,覺得前后時間吻合,理應與此有關。 他從背上摘了雪煉緊縛的龍角,倚仗般抱在懷中。如此渾渾噩噩坐了許久,直到天邊一道滾雷,天地間窸窸窣窣打起了雨滴子,方才驚醒。 仰目間所見的,卻仿佛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江潭時,那飄搖不去的煙雨色。 這才后知后覺地摸了摸衣裳。 發覺自己渾身guntang,衣物在這等潮潤的空氣中,都差不多自行烘干了。 席墨伸手撫了撫額頭,想自己怕不是病了。 怎么會??? 難道是那泉先血有何不對之處? 這么一想,又掛念起江潭來。 他不過用褪了皮的手掌碰過,江潭可是在里面泡了澡??! 微微一怔,這才展開手指細細凝視起來。 掌心皮rou細滑,宛如新生,連摸劍數月磨出的薄繭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席墨一怔,心尖莫名一酸。 是了,這定然是江潭治好的。 但自己面上身上的火燎之處皆是原樣……怕是那人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了。 席墨這就站起身來,眼角余光恍惚中擦過左腕露珠一般的蛇紋,這又給一記重錘砸醒了似的。 這蛇……還在自己的血rou里? 不由打了個哆嗦,摸了摸那咬尾蛇,想不知江潭看見這東西沒有? 倘使真的致命,他應該會先替自己拔除,而不是治傷吧。 席墨心中焦灼,卻突發奇想,暗道江潭說不定已經回去了呢? 是了,他不喜身處眾目之中,既能將自己送上海面,為何又回不去? 可他不會御風術又該怎么走? ……不,他是妖。就算不會御風術,也會有其他法子的。 他想,沒事的,沒事的。 那可是江潭啊。 是……師父。 是師父。 不會再與娘親弄混了。 暴雷驟雨之中,灣邊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因早前絲線乍然褪色,眾弟子不敢多待,皆趕著上了岸。然而集聚完畢,細數之下卻是少了五人。 余數聽說小妹丟了,正要遣人下去搜找,就給剛落在身邊的余立叫了停,“你還要管她到幾時?若連龍冢都出不得,那也便是她的造化?!?/br> 余數道了聲“阿媽”,猶疑片刻,不好再頂撞什么,只頷首稱是,又著手揮退一圈弟兄,搖開楠竹冬絲扇一言不發了。 又過了幾個時辰,整個內灣即如一鍋沸水翻騰,斗大的氣泡帶著濃烈的硫磺味炸開在灣面。曳然如霧的清灰煙帶愈發虛幻,幾在十數息內便融散殆盡。這庇護龍冢數百年之久的煞氣竟就此化去,實乃空前未有之事。 掌門即于此時偕寧連丞前來,不多時就迎上來一個席墨。 而這次破海而來的卻是一方十分光滑的矩形結界。 里頭盛著三個人。 溫敘踩在弓頭,袖手而立。后面并排跟著兩個面色不善,滿載而歸的。 一左一右,一金一銀,一富態可喜,一霜姿玉挺。溫敘立在當中,云袖招搖,像極了出海簡巡的龍王。 有眼尖的經濟峰弟子當即叫起來,“快看丁師弟抱著什么!” “泉先吧,是泉先吧?!” “不是鮫人么?” “別爭啦,都一樣!” 還有外聞峰弟子注意到另一邊更加夸張的,“那不是喬師妹嗎?” “她扛著的那是個什么?” “好大的皮皮蝦??!” “真的好大??!” 就聽見諸峰的弟子異常開懷地笑起來,“頭籌果然是我們小師叔的!” “……不對啊,當初和小師叔組隊的不是小神仙嗎?” “……還能半道換人的嗎?” 眾人議論紛紛。好容易待得那三個行到灣前,殊料人并沒有停下的意思,一柄皎月般的巨弓掠過頭頂,只照直朝前飛去。 一眾弟子不由呆了,就看掌門堪堪擋在溫敘身前,“小知衍,這么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溫敘眼簾掀了一縫,不溫不火道,“攔我?” “沒有的事兒,你看這剛出海的,我們都等著為你接風洗塵呢,先別急著跑嘛?!闭崎T幾是嬉皮笑臉,對著丁致軒和喬沛招了招手,“是不是啊,小家伙們?” 后面兩個明顯失去了說話欲望,僵立半晌,對視一眼,有氣無力地點了頭,又雕塑般凝然不動了。 那滯在半空的月弓就被掌門強行扭轉了方向,帶著落到了那列長亭旁。 雷霆轟鳴,海水也隨之起伏不定。清虛弟子紛紛站在結界里等雨停,有些活潑好動的干脆蹭到亭檐下,想借躲雨之機,近距離看看那傳說中的泉先和見所未見的巨型螳螂蝦。 還有不枉“掌上明珠”之稱的席墨。 喬沛放下蝦就真心實意地哭了。她也不知為何要哭這么大聲,只雙腿酥軟,蹲在席墨身旁便埋首號啕起來 。 席墨被嚎了一刻,恍覺小姑娘似在哭喪,這就勉強將纏在江潭身上的思緒扯回幾道,“沛兒?!?/br> “我,知,道?!眴膛嬉芽薜靡藥谆?,自個兒塞了滿把杏脯,現又開始打嗝兒了。 所幸外頭雷聲雨勢皆劇,將她驚天動地的悲傷掩去了七八分。要不又得給人指點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