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吃藥?!?/br> 謝霖答道,可心中仍有疑惑,若非他眼花,適才進屋時紀淵應正將什么東西藏了起來。他沒有多問,只是平日里多留心了幾分,可紀淵身體卻全無異樣,甚至就連德順說的胃口也好得很。 如此,他才松了口氣,卻沒想到居然是夜間出了事。 ◇ 第131章 夢魘 謝霖一向覺淺,夜間稍微有些動靜便會蘇醒過來,紀淵也借著這個原因一直不愿與他同宿,兩人因為此事不大不小地鬧過兩次矛盾,每次紀淵都滿口應下,然后半夜里故態復萌,抱著被子溜到里間廂房去。 對此,謝霖十分無奈,總覺得哪里奇怪,可很多次睡前紀淵都會把他折騰得精疲力盡,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知道人又溜走了,抓不著現行,謝霖也只能自己生氣。 直到某天夜里,謝霖半夢半醒見聽到有衣料窸窣的聲音,知道紀淵又要開溜,本想打起精神,可眼皮卻止不住地打架,控制不住地睡了過去,等他再驚醒,床邊已是空空如也。 屋內無人,點著一盞小燈,謝霖借著燭光起身,慢慢往廂房摸去。 房門關著,輕推無聲,謝霖隱約看到床上有一人影,向前兩步,卻聽到輕微的哽咽哭聲。 說是哭聲,卻更像是絕望時啞聲的吶喊,謝霖一時愣怔,大步邁上前去,正看到紀淵面朝墻蜷縮著,雙眼緊閉,右手抬起,被繩索縛在床頭,全身戰栗掙動,手腕處已被磨出血痕,可整個人卻似在經歷比腕上傷痛還要痛苦的事情。 “不……” 謝霖不知他是夢是醒,不敢貿然叫人,猶豫間聽到紀淵喉嚨深處發出哀嘆,不知夢到了什么,男人呼吸愈發急促,像是喘不過氣來,掙扎的力道也越來越大,全身都在繃勁逃離,好在那床頭似乎是特意用了加厚的木條,如此掙動也沒有發出任何響聲,只是那腕上血痕越來越明顯。 血痕刺眼,謝霖這才恍然,立即伸手推搡紀淵,想叫他醒過來,陷于噩夢中的男人仍是掙扎,險些打傷謝霖,終于在最后一刻睜開了眼。 室內昏暗,紀淵先只看到一個黑影,待得反應過來是誰,才立即心虛地往床里爬了爬,順帶把縛起的手藏到身后。 “謝霖……”男人討好地笑笑,心知這下逃不過去,卻還是試圖轉移話題,“我吵醒你了?” 謝霖沒有答話,而是點亮了廂房的燭燈,這下紀淵才看到他的臉色,打消了撒謊糊弄的念頭,悻悻然閉上了嘴。 謝霖不由分說地把紀淵背后的手扯出來,繩索已勒進傷口,看不出原本顏色,他解開繩結,看著可怖傷口心疼,卻沒有刻意手軟,只聽紀淵在他耳邊“嘶嘶”地吸著涼氣。 “說吧,什么情況?!?/br> 紀淵的夢魘是一直都有的毛病,自謝霖走后開始,接著愈演愈烈,甚至發展到了夢游的地步。太醫院開得安神方子數不勝數,但效果幾乎沒有,后來與謝霖重逢,夢魘稍微好了些,可仍有復發,且沒有任何規律。紀淵擔心他夢游起來打擾謝霖,于是能不共寢就不共寢,實在不行的時候就整夜睜眼,并在這外宅設了一處廂房,床頭繩索都是特制的,實在是他掙扎的太厲害,才會傷到自己。 聽到這,謝霖心底嘆了口氣,可再問他夢里看見什么,會那樣掙扎,紀淵卻怎么也不肯多說。 “就是一些尸體……之類的?!?/br> 紀淵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輕松一些,可眉角的跳動暴露了他的緊張。 謝霖何嘗不知,紀淵幾度出入戰場,早見慣了血腥場面,怎么可能因為簡單的死亡就嚇成這樣,他心下了然,問道。 “是我,對嗎?” 他說得直接,紀淵呼吸一頓。 確實,那些夢境沒什么花樣,不過就是千奇百怪的死法,后來他已輕車熟路,能從一根小指便認出那具血rou模糊的身份。 兩人沉默,半晌,謝霖輕輕將紀淵攬進懷里,男人身上仍帶著薄汗,有些顫抖,他輕撫脊背安撫,說道: “我在這,已經在這了?!?/br> 謝霖不斷重復這句話,紀淵又何嘗不知道,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得而復失,如今越幸福,他越發恐懼下一次失去的到來。 天蒙蒙亮,紀淵該起身早朝,謝霖陪他一起,進宮后卻被勸進了后殿的臥房,紀淵說他折騰了一夜沒睡,先好好休息,等他下朝后再來尋他。 男人講話時聲音有些嘶啞,雙眼也是赤紅,按道理他更是一夜未眠,可此時卻像熟悉了這種疲憊,講話雖慢卻內容條理。謝霖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十分清楚長時間失眠后仍有高強度保持精神的痛苦,看著他十分自如地從懷中取出緞帶纏繞在手腕,遮住繩索留下的傷口,然后轉身離開,消失在門口。 一舉一動,居然有些像從前的自己。 紀淵離開,謝霖打定主意,將德順叫了進來,命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不在時紀淵的情況交代清楚。老人昨夜一直在屋外候著,多少猜到紀淵露餡了,于是也不再隱瞞,倒苦水一樣地說了個明白。 “……您不在的時候,皇上胃口實在不佳,有時一天只喝得進去幾口湯,稍微吃多一些便會反胃嘔吐,至于夢魘,那更是老毛病了,您在的時候發作少些,不在的時候,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夜里都要打起精神,就怕皇上溜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