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幾日紀淵能纏則纏,一同吃飯是他最好的借口,又一心想將謝霖養胖些,恨不得一天吃五頓,像這樣做了新菜人卻不來的情況,實在罕見。 謝霖又問了幾遍,小太監只是苦著臉回答紀淵在忙。 “皇上在忙什么?” “聽說是京城來信,要陛下急閱?!?/br> 謝霖垂眼,點了點頭。 “行,那將這菜帶著,我去看看他?!闭f著,理理衣擺就要起身。 小太監這下慌了,橫錯一步攔在謝霖面前,說道:“皇上不宜見客?!?/br> 謝霖很少穿束袖勁裝,如今這一身素白銀邊的窄衣更顯豐神俊朗,他長眉挑起,瞥著小太監明顯扯謊的表情,神色冷了下來。 “我也不行嗎?” 沒人能攔得住謝霖,尤其是他認定的事。 他問到紀淵并不在挽苑,更是知曉其中有鬼,一路上小太監哭喪著臉求他別去,可謝霖充耳不聞,長驅直入闖到寢殿門口。 兩側的侍衛立馬擋了上來,可也只是攔在謝霖面前,不敢冒犯。 謝霖沒費什么力氣,就闖進寢殿的門。 紀淵并不在書桌前,而是披著一件褻衣,大敞著領子靠在床邊,下身則蓋了塊薄毯,見他進來,先是攏了攏衣襟,把裸露的皮rou遮起,又試圖將被子勾上來,奈何錦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得太遠夠不到。 一番舉動把他的心虛顯露無疑,謝霖看了看跪在床邊幾乎將腦袋埋進胸口的太醫,三兩步走到紀淵床前。 紀淵想躲,手撐著挪了挪身子,無濟于事。 謝霖逆著光,表情嚴肅,將紀淵上上下下掃視一番,問道:“摔著哪了?”他猜到紀淵定是摔傷嚴重,又不想讓自己擔心,這才躲著他。 男人像是犯錯的學生,眼神躲閃,結巴地答道:“腰、后腰?!?/br> “我看看?!?/br> 說著,抬手拉下敞開的褻衣。 兩人很少這樣親密接觸,謝霖微涼的指尖無意滑過男人脊背,如同小魚游過水留下水波,紀淵背筋一抽,他在這邊心猿意馬,可謝霖只是掀起他背后的衣裳,露出后腰處駭人的青紫,拳頭大小的烏青近乎黑色,扒在右側腰際,除此以外仍有大大小小的擦傷和淤青,分散布于滿背,光看著都疼。 傷口只是看著嚇人,好在紀淵摔落時姿勢正確,沒有傷到頭腦和脊柱。 謝霖擔心傷到骨頭,轉頭詢問跪在一旁企圖隱身的太醫,并伸手在傷口周圍輕摁。他動作溫柔,紀淵不覺的痛,反倒紅了一張臉,心里熱乎乎的。 他以為瞞過謝霖,又喜滋滋地貪戀著男人的關懷,樂得失了神志,可忽然下身蓋著的毯子差點被人抽走,紀淵反手摁住,一扭頭,對上謝霖質問目光。 紀淵笑著打哈哈:“只有后腰有傷,沒摔著骨頭,沒事的?!?/br> “是嗎?”謝霖扯著毯子,全不松手,“那那盆血水是什么情況?” 從一進屋開始,他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稍一觀察就發現在桌下藏著一盆血水,大約是沒來得及倒掉,只能用椅子擋著,檢查了整個上半身,也只有幾處擦傷滲血,那更大的傷口只能在腿上。猜測有了,再結合前幾日紀淵的表現以及突然的墜馬,男人雖強撐著正常走路,卻也能察覺走姿的詭異。 紀淵不樂了,知道瞞不住,手稍一松,毯子便被謝霖抽走。 腿上那道橫亙已久的傷口暴露出來,從右腿根部一直連到膝蓋窩,足足有一掌長度,因為反復愈合裂開,邊緣早已潰爛,新rou血痂交錯,今日又騎了馬,皮rou掀翻,大約才處理到一半,觸目驚心。 饒是有所準備,可謝霖仍倒吸一口冷氣。 他看出這是舊傷,卻不敢想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只記得從很久以前,紀淵走路就有些不穩,這么大的傷口愈合起來是慢,可也不該這么久了,仍看起來和新鮮的一樣血淋淋。 謝霖盯著那傷口,心中絞痛,勉力平穩呼吸,瞥了一眼紀淵惶恐知錯的表情,直接轉向旁邊的太醫。 “什么情況?!闭Z氣已不是疑問,這下是斬釘截鐵地要太醫老實交代了。 ◇ 第121章 回家 老人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紀淵的神色,眼見皇帝也是一副乖順模樣,登時明白現下大約只有謝大人能管得住皇帝了,可畢竟紀淵還在旁邊,他也不敢太過渲染,只是扎扎實實地說了傷口情況:先是刀傷,再騎馬反復,又落水感染,傷口時好時壞,雖然清理及時,但已傷及筋脈,深處氣血不足,外部難以愈合,會有偶發脫力的情況。 一口氣說完一長串,老人察覺到紀淵正在背后偷偷瞪他,可這刀傷按理來說早該愈合,全因紀淵不配合休養醫治才落得現在影響行走的下場,如果再任性下去落下殘疾也說不定,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太醫的表述也帶了些個人情感。 “傷在腿部,本就該臥床休養,尤其落水之后,江水污穢,好在皇上身體強健,只是持續低燒,可再好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如果再不認真對待,只怕……” 太醫言盡于此,謝霖臉色已全冷下去,心中怒意滔天。 “只怕什么?” “只怕會落得病根,影響姿態不說,像今日這樣神經癲狂,抽搐失力,往后難以獨立行走啊?!?/br> 皇帝筋骨事關社稷,不要說留下殘疾,稍有一點跛腳都會為人詬病,前朝甚至還有因面上留疤而退位讓賢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