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塌糊涂,直讓人頭疼,他現在只想休息。 好在床鋪還沒有被染指,謝霖面朝墻和衣躺下,他有些胸痛,取了床頭的書,用硬角處頂在心口。 屋子外面傳來一陣sao亂,過一會,安靜了許多,大抵是阿福將人呵斥走了,他閉了閉眼,竟然久違地有了些困意——明明還不到夜里。 就在謝霖迷糊著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輕巧的腳步聲,他以為是阿福端藥給他,逃避地縮起腦袋說道:“我先不喝藥呢?!?/br> 來人腳步頓了頓,接著是一段詭異的沉默,就在謝霖想轉回身來看看什么情況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小小地說:“我錯了?!?/br> ◇ 第47章 著書人 謝霖本想裝作睡著了,但驟然聞言,卻難抑地顫了一下。 不知紀淵是否聽到,床上的男人只能將計就計,繼續靜靜地等著身后的人繼續。 身后的腳步聲又靠近了些許,大概是停在床頭,謝霖悄悄將臉再埋下一些去,畢竟紀淵站的高挑,或許會看得見。 可那一句“我錯了”之后,來人卻止住了話頭。 又過了幾個呼吸,少年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輕輕吁了口氣: “那日我回去之后,去問了張伯……從前委屈你,是我錯了?!?/br> 嗓音干巴巴的,內容也含糊,抹不開的面子梗在兩人之間,他一語畢了,沉默半晌,補了一句: “養之……” 又是從前那招,只要他想求謝霖心軟,便喚人小字, 眼巴巴重復兩遍,小奶狗一樣地眼睛濕漉漉,撒潑打滾奇招百出,謝霖從來招架不住。 彼時一人真心討饒,一人從不糾結,沒有那么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也沒有曠日持久終于冰凍三尺的仇恨。 但如今,紀淵已經成了平王殿下,攝政中宮,謝霖成了他不受寵的側妃,兩人地位顛倒,再做不出從前親昵的舉動,就算紀淵如今低頭,也只是將他高傲的頭顱輕輕一點——反正只要輕輕一點,謝霖自會原諒他。 可謝霖明明醒著,卻依然充耳不聞。 紀淵靜靜地等了等,只好自顧自地說下去:“你身體不好,不離湯藥,雖已立春,但依然天寒,我給你送了些保暖的物件,一會叫他們給你裝好,”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煩惱的事情,劍眉擰起,卻只開口道,“過些日子,你消氣了,我再接你回去?!?/br> 言畢,又在床前站立良久,終于轉身離去,形色匆忙,像是已經在此耽擱許久,將將誤事。 聽人走遠了,側臥的謝霖才縮起來,將自己整個人抱成一個球,窩在床角。 紀淵三言兩語攪得他心亂,只要閉上眼睛,便是剛剛那久違一面——少年眼尾通紅,唇邊居然還有青色的胡茬,像是熬了幾個大夜。 他自然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紀淵是為他熬的夜,進屋前游筠那句沒說清的話又響在耳邊:“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了嗎?”紀淵這人心高氣傲,在他面前又從來任性,肯低頭說這兩句算是極限,只是說完之后不叫他回王府,而是選擇將自己這小屋重裝一番,實在不符合他做事的習慣。 這么想著,必定是王府出了什么事,牽絆了他。 謝霖皺眉思索,胸痛愈甚,不知這病是如何發展,時至今日,竟會牽絆著全身骨痛,他日日病魔纏身,又決意不問政事,如今王府出了事,他竟然全不知道。 病糊涂了,真的是病糊涂了。 床榻上單薄的男人愈發用力地抵著胸口,他本就清瘦,一本書脊幾乎要穿入胸口,謝霖心中一邊恨著自己不復從前聰敏,一邊又被紀淵觸動,只是心念一動,另一番念頭又拍打過來——簡直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近些時日朝堂上的事情流水一樣地在他腦海重新敘來,反復思索,最明顯的問題居然還是在紀淵身上——自從自己搬離王府后,每每上朝前紀淵都會想方設法地湊到自己跟前,搭上兩句話,但似乎從這兩日開始,即使兩人同處一個空間,紀淵也不會給他分半個眼神。 只是自己習慣性地屏蔽與紀淵有關的一切事務,若不是細細重想,居然還意識不到。 除此之外,其他同僚的反應好像同往常一樣,不熟的依然不往來,相熟的也只是不咸不淡兩三句,畢竟如今天下安穩,一切欣欣向榮。 安穩得有些過分。 心念一動,人便躺不住了,謝霖立即撐著起來,想再回直院一趟,這些日子他將大半奏折都疏散了下去,莫不是有些東西糊涂錯過了。 男人迅速披上衣裳,推門出去,卻看見就他躺下的這一回,院子已經大變樣,雖說整體布局依然窄小,但其間陳設煥然一新,甚至連老井邊那個變形的桶都換成一個漂漂亮亮的紅木桶。 阿福在旁邊歉疚地站著,身邊還有四五個王府下人,見他出來,手腳麻利一溜煙地鉆了進去,叫人想攔卻沒攔住。 “這些都是誰的?”謝霖心里揣著事,又不愿多管那些很明顯受了旁人死命令的仆人,于是一邊走一邊問道。 阿福邁著快步跟在他身后,嘴皮子動的飛快:“院子里那套竹條案和玫瑰椅是王府來的,上面的水仙和秀鳳插屏是東家的,紅木桶是王府的,新手搖是東家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是王府的,釉彩百花紫土薔薇是東家的,九彩飛鶴云燈臺是王府的,珊瑚寶光長信燈是東家的,碎玉紋酒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