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等等,太醫很快就來了?!?/br> 謝霖用他已經燒成漿糊的腦子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不,我有藥?!闭f著就伸手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瓷瓶。 雖然燒得渾身軟,但動作是熟練的,紀淵看他雖然閉著眼但依然很快地將瓷瓶的藥倒出來兩顆,慌忙抓住謝霖手腕。 “等等,別亂吃?!奔o淵怕這藥有什么相沖。 謝霖很聽話,紀淵不讓他吃,他就又乖乖把藥倒了回去,放回枕下。 下人們很快拿了厚被子來,紀淵給謝霖蓋好,卻像是驚動了他,裹著被子就像床里側挪,看起來像是在躲他。 紀淵將人再攬回來,謝霖又受驚一樣的逃走。 “為什么不靠著我?”少年不解。 謝霖已經背對過去,似乎沒有聽見紀淵的聲音,只是縮在墻角。 紀淵又叫了他兩聲,謝霖都沒有回應,實在等不及,紀淵伸手將那人的臉從被子里挖了出來不知為何,謝霖淚流滿面。 紀淵沒見過謝霖哭,一下子就慌了神,旁邊下人手忙腳亂地遞手帕,少年將謝霖再攬回懷里,無措地安撫著。 只是懷里的人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高燒讓他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記得紀淵不喜歡自己,于是想盡可能地離開。 但每一次都會被撈回去。 每一次都前功盡棄。好累啊。 “紀淵……”謝霖抬頭看著面目模糊的小孩,雖然下人們第一時間就將房里的燈都點著,一派燈火通明,但謝霖就是看不清紀淵。 被叫到的人連忙低頭,用指腹輕輕拭去謝霖眼角溢出的淚水。 “我害了你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發問,讓紀淵呆住了。 “同我成親,你就那么難過嗎?” 從來被逃避的話題突然橫插一腳,旁邊的下人們都低下了頭。 “做你的側妃,我認了……” “你喜歡別人,也行……” “但我從沒想過要害你……你可以恨我,但我、我求你……” “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害你……” “對不起……” 說到后面,謝霖呼吸又緊促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整個脖子都濕透了,急促起伏的胸膛像窒息之人最后的掙扎,撕扯的聲音十分駭人。 紀淵這下慌了,他顧不及反應謝霖剛剛說的話,只能更緊地抱住懷里的人,小聲的勸著: “呼吸,謝養之,你呼吸?!?/br> 謝霖即使到現在也沒有直面他對紀淵的愛,身為臣子的職責是他最后的驕傲,生活在舉步維艱的王府,每一步都是為了紀淵。他已經不再乞求紀淵的愛,但他的付出不能再被誤解。 他可以為了紀淵去死。 或許從嫁入王府的那天起,屬于自己的謝霖就已長久地死去了。 太醫終于姍姍來遲,來人是個約莫六十歲的老頭,一看到紀淵緊緊地抱著謝霖,而懷里人又一副呼吸不了的樣子,暴躁地說: “放開!你想勒死他呀!”孫太醫快步上前,一旁的阿福幫著將謝霖平躺在床鋪上。 紀淵手里空空,站在一邊,他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向來矜貴的謝霖居然說了那樣的話。 他沒想過那些問題,看著孫太醫手腳麻利地擬了方子,交給阿福去煎藥,又頃刻間下了幾處銀針,謝霖呼吸很快平穩下來。 “留針半炷香時間,等去針后服藥?!睂O太醫收拾著箱子。 “孫太醫,他什么情況?”紀淵急切地問。 “著了風寒,這倒是不打緊,等捂一晚上出了汗就好,”老人沉吟半刻,又說,“只是謝大人身子孱弱,心肺不足,要等醒來再細細問診,才能確定?!?/br> “是?!奔o淵稍微松了口氣,又聽到老人說。 “若是王府里能有厚點的褥子,還是小心給換上吧,高燒的人本就渾身疼,這樣膈著更難受,謝大人只是善忍不說罷了,又不是不知疼?!?/br> 太醫院也多少流傳著平王和側妃的故事,孫太醫遠遠地見過謝霖,為人儒雅知禮,是個好小伙子,只是今日一看,臥房粗陋,脈象虛弱,不知天天在這破王府過著什么日子。 紀淵被說的有些臉紅,忙讓管事取了褥子來,在炭火上烤熱了再給更換。 孫太醫去針之后便離開了,紀淵扶起謝霖,攬進懷里,一勺一勺喂藥。 “苦?!笨赡苷媸菬院?,謝霖皺著眉就躲,眼睛也沒睜開。 紀淵看得稀奇,謝霖竟然也會怕苦,低聲哄著將藥喂了,懷里人更是皺足一張小臉。 又不由自主地吻了下去,濕潤的唇舌間確實滿是苦澀,紀淵掃蕩一番,將苦意全部驅逐,再抬頭起來看,謝霖已經安安穩穩睡過去了。 第0010章 酒后 王府里靜悄悄的。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一向不受寵的謝霖能掀起這么大的波浪,平時丟在破院子里不知生死,突然生病鬧得幾乎要把整個王府翻過來。 管事的約莫五十多歲,看著坐在床邊不肯休息的紀淵,也搞不明白這個年輕的王爺是怎么想的。 只是主子看起來并沒有想要追責的意思,下人們都松了口氣。 房里燈熄了幾盞,幽暗的燭火飄忽不定,管事一直在旁邊候著,看著紀淵僵直地坐在床邊,好歹是上前勸了一句:“王爺,您先回房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