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第531節
“蘭登議員你好,我是……”,進來的人四十來歲,看起來非常的有精神,他穿著得體的正裝,手里提著一個公文箱,整個人看起來很歷練。 如果說他是政府工作人員,蘭登都是相信的,只是他身上少了一些政府工作人員的慵懶。 蘭登議員正在看他的名片時,這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笑著說起了自己的身份,“今天我代表鄧肯家族來和你聊聊關于我們提案的事情?!?/br> 囂張! 是的,蘭登議員放下了手中的名片,一股子囂張的風氣撲面而來,吹得他發絲都有些凌亂了。 他見過游說團體。 去年北方一座老城因為城市發展需要打算鏟平上萬畝的自然林,這么大的事情地方上肯定是做不了主的,一層層上報之后由州政府報備國會進行最后的裁定。 在表決之前,那個地方的游說團體就出現了,他們用很多數據和證據來說明伐林建城對當地經濟發展的必要性。 直到最后,他們才稍稍的表示希望蘭登議員能在這個問題上,為當地迫切需要發展的經濟,焦急等待著工作崗位的民眾們考慮一下,然后贈送了一點當地的特產——來自社會底層的心意。 有時候真的很難用職務犯罪這個罪名去看待議員們的行為,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為犯罪行為以及犯罪分子遮掩他們的罪行,也能無所顧慮地收受各種“收益”不在意調查局的目光。 最后蘭登議員勉為其難的看在社會底層民眾心意的確不算少的份上,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在這件事上作出了贊成的投票。 而他花了一丁點錢成為了一個一看就知道不正規的小公司的股東,這個小公司突然間就被大公司收購了,蘭登議員賣掉了自己手中的股份,因此巨額獲利。 你要說他不違法吧,事實上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做得真的是違法了,至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是因為收了錢,才同意了這個提案,兩件事之間有關聯,有動機,他應該有罪。 可真要說他違法,首先他并沒有明確的職務概念,他只是環境委員會的委員,他的工作就是舉手或者不舉手,同時也不是關鍵的人物。 建立在十八人投票,一人贊成或者反對對整體局勢沒有影響的情況下,對推動事件的發展沒有任何作用,單純的職務犯罪就談不上。 加上他剛入股一個小企業緊接著就被溢價可能幾百幾千倍收購,那是他眼光好,不能證明這件事是其他事件的延伸。 所以他收了錢,也沒有出事,議員都是這樣做的。 可無論大家做的怎么“過火”,實際上都維持在一個范圍內,這就像那些把自己穿不起衣服的相片刊登在雜志報紙上尋求好心人幫助,卻始終不認為自己在做應招的女孩們。 她們可以做,但絕對不會承認。 所有游說團體都不會承認是自己影響了別人的決定,他們的工作只是提供更多的信息讓人有更多的選擇。 所有的議員都不會承認自己是拿錢辦事的工具人,他們選擇這樣或者那樣的決定完全是自己主觀的判斷。 鄧肯家族的這位先生不同,他一點也不掩飾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一開口就帶著一種“你必須被我說服”的氣勢,這種感覺其實讓人很不爽。 蘭登議員看著他,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微微的笑了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一個國會眾議員的情緒。 “你看過我們的提案了嗎?”,這位先生在蘭登議員沒有邀請他坐下的時候,拉出了一個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并且還翹著腿。 他把自己的手提公文箱放在了桌子上,啪嗒兩聲打開了兩頭的鎖扣,拿出一沓文件。 蘭登議員內心之中是非常不快的,一個他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的人對他的冒犯是無法忍受的。 人就是這樣,如果此時此刻是杰魯諾先生這么對他,或者更兇惡一些,更羞辱一些,他都會覺得這沒什么。 可被一個沒有什么名氣的小角色冒犯,他就有點忍不住了。 偏偏,忍不住還要忍,因為這個家伙所代表的是鄧肯家族,聯邦目前已知最可怕的家族,沒有之一。 他有些不快的點了點頭,“我已經看過了……”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人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么你對這份提案中的一些問題描述是否有什么地方不能理解,或者有些地方你認為還有模糊不清的,我可以為你解釋?!?/br> 中年人抬頭看向了蘭登議員,一臉自信的笑容。 如果是參議員,那么去找他們的就會是前參議員,前州長甚至前總統。 和他們談這件事的地方也不會是在國會大廈,應該是在某個高爾夫球場,某個歌劇院里,某條游輪或者某一個私人沙灘,私人島嶼之類的地方。 眼前的只是一名眾議員,在保守黨或者進步黨的角度來看,換一個眾議員只需要一次選舉或者一個小小的意外,調整一下國會策略就能篩選掉一些人。 當然,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有足夠的利益支持他們這么做才行。 蘭登議長搖了搖頭,“我沒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br> 中年人多看了他兩眼,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讓人不喜歡。 他又拿起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蘭登議員,我來的時候注意到你是環境委員會的委員,是嗎?”,他擺弄了一下蘭登桌子上的名牌,在他的名字下赫然寫著“環境委員會委員”的字樣。 蘭登議員點了點頭,他又說道,“正好,我們有一家公司在面對聯邦的環境政策時有一點困惑,或許你能夠幫助我們……” 蘭登議員甚至都沒有說贊成還是不贊成,中年人就開始提醒他,推動這個提案是有好處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咨詢服務,而且會有大筆的收入。 瞧,這筆收入完全的合法,規避了所有的問題,同時還不需要他做什么——咨詢環境污染問題和推動《海外保安法案》之間沒有任何相通的地方,他完全可以從容的收下這筆錢并且納稅,在需要的時候直接簽支票把它用掉。 人們不會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除了他們自己。 針對每個人不同的身份背景,他們制定了對應的游說策略。 看著蘭登議員似乎還有些猶豫,中年人很和氣的說道,“你知道,杰魯諾先生很關注自然環境的變化,我們打算成立一個基金會……” 蘭登沒有更多的猶豫了,他把桌子上的名片收了起來,“提案我看過了,非常合理,如果國會對這件提案進行表決的話,我一定會贊成它通過!” 中年人剩下的話都不需要說了,他站起來伸出手,與蘭登議員握了握,“合作愉快!” 第828章 在球場上談國家大事 送走了這位來自鄧肯家族沒有什么名氣的游說者,蘭登議員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不愉快的被游說經歷,就像是有人把手指頭塞進了他的鼻孔里亂杵,還問他爽不爽。 爽不爽不知道,反正又疼又酸,眼淚都要出來了,偏偏還不好拒絕。 他好不容易拿到了這個位置,屁股都沒有坐熱,怎么可能會冒著被“調整”的風險去拒絕鄧肯家族的游說? 眾議員,參議員,都是國會議員,但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人數上的差距其實就已經體現出雙方的地位,參議員人數比眾議員人數少得多,同時一些重量級的委員會中,參議員的數量也更多一點,雖然他們總是說雙方是平等的。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眾議員是可以快速調整的,當一個黨派決定改變一下國會策略的時候,他們就能通過很簡單的手段更換掉那些沒有深厚政治背景的眾議員。 配合的人,換一個地方混一個州參議員什么的。 不配合的人,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徹底的踢出去。 更進一步來說,連蘭登議員這樣其實沒有什么深厚背景的人都能把自己運作成為國會眾議員,雖然他付出了一個市長的位置。 那么別人想要搞掉他,付出的代價就不會超過一個小城市的市長位置,有可能要低得多。 這就像防御的一方在投入上總比進攻的一方要多,不管是財力物力還是精力,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地位穩固才行,至于其他的個人榮譽,其實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他偏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他的心情卻遠沒有此時陽光那么明媚。 同在這片明媚的陽光下,杰魯諾先生正在和費奇先生打高爾夫球。 一月底的氣溫還有些冷,上了年紀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冰冷的室外吹著寒風。 寒風會變成無形的刀子,能穿透人們的衣服,穿透人們的身體,在骨頭上,在骨頭里,留下深深的嚴寒。 所以他們選擇在溫暖的室內打球,室內高爾夫,頭頂是大塊的特殊玻璃,還能讓他們曬到陽光。 這里沒有太長的球道,實際上就是一個個果嶺。 人們從起始點一桿上果嶺,然后推桿進洞,雖然少了大力揮桿,可對于喜歡高爾夫的人來說,這樣依然是很棒的消遣方式。 杰魯諾先生正站在自己的球前,他不斷調整著推桿的角度,嘗試著不同的力度,所有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這一球上,連說話都沒有顧得上。 二十來秒之后,他輕輕揮桿把球向前一推,看著球快速的滾過一點有起伏的草坪,最終穩穩的落入球洞中,他揮了一下拳頭,隨手把手中價值上萬塊的球桿那么不在乎的丟向了球童。 “好球!”,費奇先生鼓了鼓掌。 費奇先生看起來個子不高,頭發有點稀少,發色花白,像是一個很嚴肅正經,但也很普通人。 他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會知道自己與聯邦權勢最大的人擦肩而過,他就是那么的不引人注意。 但在聯邦政壇,沒有人敢不注意他,沒有人能不注意到他。 杰魯諾先生摘掉防滑手套走到一邊,“我就有這種預感,它一定能進!” 他臉上也帶著笑容,打進球對于喜歡打球的人來說絕對是很令人享受的成就。 球童把一枚高爾夫球放在了球標處,然后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移開了標記。 費奇先生緊了緊手上的手套,接過同樣價格不菲的球桿,調整好位置和角度。 他出桿時比杰魯諾先生更果斷,沒有太長時間的瞄準和預感,十來秒之后就揮動了球桿,小球在果嶺的草坪上扭來扭去,但始終朝著球洞的方向滾去。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小球落洞的那一刻,費奇先生臉上多了一些笑容,“看來又打平了?!?/br> 球童立刻為他送來了計分本,他隨意的看了一議案,“我沒記錯!” 他笑呵呵的把球桿交給了球童,手套倒是沒有摘掉,和杰魯諾先生一起走向另外一個果嶺。 這里有很多室內的果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改變一次地形特征,所以可以有更多的設計。 復雜的,簡單的,顛簸的,平穩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著。 “這次你的步伐跨的太大,我們對保安法還有一些疑問……” 杰魯諾先生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兩黨就開始研究這個提案了,至于社會黨……有時候有他們沒有他們差別不大。 在聯邦國內有一種很森嚴的態度,一種觀念。 資本家掌握財富,政客掌握權力,軍方掌握武裝力量。 聯邦從過去發展到現在,別看資本家對政壇,對軍方一直在滲透,可以一旦涉及到原則問題,誰都不會退讓。 保安法顯然是在試探大家的底線是否和過去一樣,這個苗頭不是太好,可偏偏他們的借口很充分。 聯邦政府目前為了照顧國家在國際社會上的形象,不方便到處派遣軍隊,就連派遣到納加利爾的“軍隊”,也都是由退役軍人“自發”形成的。 他們不是受聯邦政府要求,更不是受聯邦軍方要求前往駐扎納加利爾對納加利爾以及周邊形成武裝威懾,他們就是自發的受雇于當地政府,幫助他們維持當地和平而已。 這里面沒有聯邦政府什么事情,但絕對也沒有資本家什么事情。 同時,這種情況也只能在納加利爾發生,在其他地方不可能發生,聯邦不會背著“侵略者”的名頭到處招惹敵人。 雖說有軍艦護航,但軍艦護航也只能保證在軍艦護持下的海面上不出現問題,在資本家們具體經營的過程中,其實還是經常碰到一些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