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碰撞

    這場見面并不是為了商議討論什么大事情，只是作為“客人”，理所當然的對主人的拜訪。

    兩人并沒有說太多東西，在瑟德爾總督警告了林奇一番之后，林奇就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書房中的一個書柜令人意外的陷入墻壁中，變成了一個拉門，一名有著和瑟德爾總督七分相似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是瑟德爾總督的兒子，也是未來的爵位繼承人，貴族對于繼承人的培養不遺余力，像是某些愚拙荒誕的貴族繼承人，可能只會出現在騎士小說里。

    在現實中這種事情不太可能發生，貴族的底蘊非常的雄厚，他們擁有最高的地位，最富有的財富，最廣闊的人際關系并且掌握著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五的資源。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能讓自己的繼承人變成一個愚拙的傻子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瑟德爾總督沒有怎么動，他的兒子已經來到了桌子前，坐在了林奇之前做過的椅子上，父子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后，瑟德爾總督問了一個問題，“你怎么看？”

    這是一種經驗閱歷的傳承，手把手的教導，從小就接觸到各種高層事務的貴族繼承人永遠都是普通人眼中無法攀登的高峰。

    年輕人抿了一下嘴，他翹起了腿，雙手自然的壓在膝蓋上，“我覺得您有些過于苛刻了?！?/br>
    總督大人沒有打斷年輕人的話，并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目前的情況并不好，我聽說有些人在樞密院里對我們發起了不止一次的彈劾，現在我們最應該解決的是穩定局勢，快速擺脫這里的麻煩實現陛下的宏偉計劃，而不是讓林奇和那些商人們斗在一起?！?/br>
    “聯邦人插手進來，能極大的提高工作效率，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br>
    樞密院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它的前身就是貴族議會，蓋弗拉皇室“篡位”之后，貴族議會徹底的失去了效用。

    不過為了安撫眾多貴族，也可以說是精神上的麻痹他們，皇室將貴族議會更名為“皇家樞密院”，讓貴族們加入其中，允許他們討論各種事情，并且通過樞密院大臣的媒介拿到朝會上討論。

    這就像是一個給貴族們發泄不滿的地方，他們會在這里咒罵那些他們不爽的事情，互相謾罵攻擊，只要別人過的不快樂，他們自己就很快樂。

    這一年多時間以來，瑟德爾總督已經成為了樞密院貴族們共同集火的靶子，每次開會只要罵瑟德爾總督是一頭無能的蠢豬，那么大家就是好朋友。

    這些人不斷彈劾瑟德爾總督的無能企圖讓他被召回，他們這么做的目的除了解決嫉妒帶來的憤怒之外，更多的還是想尋求一個機會。

    有人下就有人上，說不定下一個總督就在樞密院里誕生。

    彈劾一次，可能瑟德爾總督并不擔心，可這些茍日的每次開會都要彈劾一次瑟德爾，每天都說，連皇帝都很厭煩，有時候他表現出的立場似乎也有些動搖。

    皇帝的態度動搖了，人們彈劾的就更歡了。

    在年輕人看來，無論這邊的錢給誰賺走了都沒有關系，只要瑟德爾總督能夠穩固自己的權力，現在他們丟掉的東西，以后會成倍的從這里找回來。

    聽著年輕人說的話，瑟德爾總督嘴角先是微微勾出了一條弧度，然后又搖了搖頭，“你還沒有明白聯邦人的危害性，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警告林奇，并且借他的口去警告其他聯邦人嗎？”

    年親人搖了搖頭，“不知道，父親?！?/br>
    “因為他們是聯邦人！”

    瑟德爾總督的聲調略微發生了一些變化，“聯邦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來自聯邦的資本家更可怕，因為他們不懂得尊重權力?！?/br>
    他稍稍換了一個坐姿，身體略微向右側傾斜，他的右手壓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略微捏住自己的下巴，又像是在支撐，“聯邦的政治體系注定讓這些狂妄的資本家不懂得敬畏權力，他們早就習慣了使用他們的財富去褻瀆權力的尊貴?！?/br>
    “連總統都是選舉出來的，這得多可笑？”

    “如果我不警告他們，放任他們在這里亂來，很快你就會發現我們周圍的一切都在失控，聯邦人會用他們特有的辦法和大膽破壞權力帶來的平衡?！?/br>
    “然后我們的那些商人也開始嘗試著越界，他們會在聯邦資本家的帶動下開始嘗試用財富挑戰權力，這會變得很可怕，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要讓他們明白，這里不是聯邦，他們得按我們的規矩來?！?/br>
    因為國家統治結構的不同，社會形態的不同，導致了蓋弗拉和聯邦在意識形態上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聯邦，資本控制選票，間接的控制大選的結果，即便是總動先生都不得不為了選票選擇一些資本家為他提供幫助，等他當選了之后他也要回饋這些幫助。

    可是對蓋弗拉人來說，權力就是第一列序，無論一個商人有沒有錢，有多少錢，他都是處于權力之下的第二甚至是第三階級，根本不可能會有和權力并駕齊驅的可能。

    總督的擔心并不是盲目的，安美利亞這塊飛地的性質和蓋弗拉國內又有些不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這里允許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要能把這里建設的符合帝國利益的需求，那么就算有那么一點點的變化，也是可以被允許的。

    別人可能會屈從于更高的利益暫時向某些問題低頭，可瑟德爾總督不能低頭。

    年輕人反復斟酌了片刻，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想我明白了?！?/br>
    瑟德爾總督臉上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神色，他不要求自己的孩子有著比自己更睿智的思考，他只希望他能夠快速的理解自己每一個舉措的目的和結果。

    等他年紀再大一點，開始嘗試著涉及一些貴族之間的斗爭，這些經驗就可以運用起來。

    談完了這些事情之后，總督閣下的情緒還算不錯，他隨口聊起了一些家常的東西。

    另外一邊，出了總督府的林奇回頭瞥了一眼總督府，很快就鉆進了車里。

    在他的命令下，車隊開始緩緩移動，前往帝國區唯一的涉外酒店。

    這里并不安全，昨天晚上的時候帝國區外還響起了幾聲槍響，城市中不僅有那些反政府武裝分子，還有一些小偷，強盜，劫匪。

    混亂的治安讓這里充滿了各種威脅，有時候威脅不僅來自于那些壞人，也來自路邊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普通人。

    回到酒店之后林奇就在思考總督的態度，他對聯邦的惡感幾乎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一個掌權者幾乎不掩飾自己赤果果的惡意，會讓他周圍的那些走狗興奮到狂吠不止。

    毫無疑問，本地蓋弗拉商會的那些人看到這一幕之后，他們就會變得大膽起來，這或許就是瑟德爾總督今天突然接見他的原因。

    昨天他讓商會那些人丟了面子，今天總督就來給他們撐腰，找回面子后還想著讓那些商人撲上來撕咬林奇。

    現在已經不是瑟德爾總督擔心林奇這些聯邦人會不會遵守這邊規則的事情了，而是林奇這些聯邦人該擔心在總督幾乎是赤果果的暗示下，蓋弗拉商會的這些人會不會遵守規則就成為了一個疑問。

    考慮了一會之后，他稍稍呼出一口氣，大量時間的思考讓他感覺到有些進食的欲望。

    不是餓了想要吃東西的那種食欲，純粹就是想要想要弄點什么塞進嘴里，不需要很多，也不需要很好，只要有點東西就行。

    一兩分鐘后，他把本地的辦事員找了過來，“最近有沒有什么項目準備啟動？”

    這名辦事員也是黑石安全的員工，在這邊工作有幾個月時間了，此時他點了點頭，說道，“城市附近經過掃蕩之后已經沒有太明顯的反政府武裝了，總督府之前說要重建電廠……”

    反政府武裝那些人在某些“有心人”的幫助下非常精確的造成對社會的破壞行動，他們大肆毀壞各種公共設施和設備，像是電廠，水廠之類的一直都在他們主要的攻擊范疇內。

    諸里斯原本有三座電廠，可到了現在只剩下一座城市內的小電廠還在繼續工作。

    這個小電廠承擔不起整個城市的用電，除了維持帝國區的持續供電之外，其他地區都分早中晚三個時段分段供電。

    電力不夠，很多事情就沒法做，所以總督府打算先重建一個中大型武裝火電廠，恢復整個城市的供電和生產。

    他們對外宣稱火電發電最少要能滿足現階段的供電需求，而且必須建設在指定的地點，設計上也提出了需要能承受一定強度的軍事進攻。

    林奇幾乎沒有太多的猶豫，隨后就提起了電話，撥通了沃德里克先生的號碼。

    大概兩分鐘后，經過兩次轉接，電話終于被接通，在簡單的問候之后，林提笑問道，“你對火電項目感興趣嗎？”

    第643章 出招

    “火電？”電話另外一頭的沃德里克先生的語氣有些驚訝，“我不知道你還對公共設施建設這樣的生意感興趣，你要在什么地方建？”

    沃德里克先生的財團經營的項目很多，這種中世代的財團和聯邦第一代財團經營結構不太一樣。

    像帕圖先生背后的財團他們在地產、礦藏資源、冶金和運輸等方面抓的比較緊，他們在這些領域里更具有優勢，畢竟在他們那個時候這些東西很不值錢。

    隨便一點錢就能買下大片的山林土地，在這些地下鬼知道有多少礦藏。

    等到了中世代，也就是沃德里克先生這些人起家時期，社會和科技的發展已經跨越了一個層面，各種新鮮的東西開始走向市場。

    一些新的東西對成為了他們掌握財富鑰匙的關鍵，比如說工業、化工等，其中也包括了新能源。

    這些東西還沒有被第一代財團完全的壟斷，也可以看作為中世代財團崛起的道路。

    至于現在這些新生代財團，他們主要的依靠房地產和制造業起家，并且不斷挑戰早期和中世代的財團，妄圖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沃德里克先生手中就涉及到了能源項目，這種工程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即便有些人有錢，有實力，在聯邦里也做不起來，因為電網。

    聯邦的電網都是私人的，發電廠也都是私人的，在經過最初的野蠻生長和瘋狂的吞并之后電路網絡基本上已經完全的整合，行業內部也穩定下來。

    想要加入這個行業的人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電網建設，這可不是三五百萬就能解決的問題，這點錢連一個小城市的電網都不一定能建設起來，更別說面向全國性的國家電網。

    所以沃德里克先生很好奇，林奇如果建造了一個電廠，然后開始發電，他的電怎么賣出去？

    電網可不會收他的電，即便他和沃德里克先生的關系不錯也不行，除非他花錢購買電網的使用權，并且把電力終端定價權交給電網，否則他的電就沒有銷路。

    順便說一句，這可不是壟斷，聯邦電網隨著《反壟斷法》的生效已經分拆成為十數個地區電網公司，雖然它們的持股人和以前沒什么變化，可《反壟斷法》已經不適用在這部分。

    “在諸里斯……對，就是安美利亞目前的首府，這邊需要一個中大型的火力發電項目，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了你?！?/br>
    沃德里克先生聽完之后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帶著一種溫和，字里行間透著一種笑意的聲音說道，“我對你說的這個生意不太感興趣，蓋弗拉人會給我們制造麻煩，這一行比你想象的要復雜的多?！?/br>
    “如果你只是去建造這個發電廠的話，反而會容易一點，我給你一個建議，不要自己去經營它，那是蓋弗拉人的主場，你沒有優勢?！?/br>
    “我這里有先進的發電機組，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給你一些優惠，如果你需要設計師，我也可以為你介紹?！?/br>
    “但是經營，不！”

    他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不會去做這個事情，蓋弗拉和聯邦絕不可能一直這樣和平的發展下去。

    以后有可能會形成某種意識形態上的對立，畢竟皇帝只有一個，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也只需要一個。

    一旦這種對立的環境形成，那些建造在蓋弗拉人地盤上的長期產業就會變得非常非常麻煩，想想之前聯邦經濟衰退之前聯邦人是如何對付那些跨國企業的就知道了。

    隨便找一點小問題就能把一個個資產過億的跨國公司整趴下，要對付火電這種項目就更簡單了，連借口都已經準備好了，比如說污染。

    聯邦人在納加利爾樹立的所有煙囪都在排放著各種塵埃，檢查的時候卻都被認定為環保，因為檢查是聯邦人的機構來做的，他們說環保就環保。

    在蓋弗拉的地盤上檢查的工作就是蓋弗拉人說了算，即便符合聯邦的所有標準，只要他們提出了一個“蓋弗拉標準”就能讓人無可奈何。

    況且像是電廠、電網這樣對一個地區有著至關重要的設施，一般也不可能掌握在外國人的手里，從一開始，他就沒這種想法。

    聽完沃德里克先生的表述之后林奇也沒有喪氣，他問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會得逞，如果沃德里克先生突然腦血栓答應了下來那就是意外之喜，他不答應也不讓人失望。

    不過這通電話還不到結束的時候，“你對蓋弗拉現在的火力發電機組了解多少？”

    聽筒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了沃德里克先生的聲音，“你等我幾分鐘，我拉起一個電話會議，我對這些東西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br>
    聯邦的電信電報部門還保留著大量人工匹配的機制，一方面是有些線路需要人工確認，其次也是為了電話會議服務。

    目前的交換機還做不到全自動匹配電話會議的程度，只能由人工來完成，而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插拔而已。

    大概兩分鐘左右，短暫的噪音后，有人加入了這里。

    “……是我們目前最優秀的工程師，這個問題他能給你答案……”

    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全都是林奇和這位工程師之間的交流，他不斷的在紙上寫寫畫畫，掛了電話之后林奇低頭思索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書房的燈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