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第276節
電視中正播放著一些和納加利爾有關系的新聞,新聞上說經過總統先生的努力,納加利爾聯合開發公司已經向社會招聘了大概三萬五千人的施工隊伍,正在分批前往納加利爾,幫助納加利爾人民擺脫貧窮和饑餓。 并且總統先生承諾,他們會開辟更多的國際貿易渠道,和更多的國家建立起互商的可能,讓聯邦的商品能夠暢銷到全世界去! 電視中的人們歡呼著,舞蹈著,仿佛一夜之間聯邦的經濟問題就得到了解決,總統先生的個人支持率也一個勁的往上漲。 普雷頓看著著實有些羨慕,在他眼里,聯邦和聯邦的人民都是矛盾的,他們很可悲——絕大多數人一輩子實際上都在為資本家服務,并且幫助資本家剝削壓迫自己。 從他們出生的時候開始,其中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命運都已經確立了下來,不會發生改變。 可他們又很幸福,因為在這個國家里,身份、階級之類敏感的東西不像是蓋弗拉那樣的鮮明。 什么階級的人能夠享受什么階級的待遇,平民永遠都進入不了貴族們才能夠進入的場合或設施,他們甚至不允許使用具有一些特殊意義的符號、圖案的各種生活用品,因為那是貴族專屬。 但看看這里,只要人們的口袋里有錢,他們就可以去絕大多數富豪與政客常去的地方,只要他們能掏的出錢,他們就能夠享受最頂層那一小撮人能夠享受到的一切。 矛盾,也讓人羨慕。 門外傳來了略輕的腳步聲,普雷頓把手中熱狗放在了床邊的床頭柜上,他的一只手快速的插進了旁邊床位的枕頭下,并且握住了一把手槍。 在聯邦,只要有錢,他能買到任何東西,其中也包括了一把擦掉了編號的手槍。 冰涼且沉甸甸的觸感讓他有了一絲安全感,門隨后開了。 那個年輕的女孩穿著樸素的衣服走了進來,她手中拎著一個紙袋子,隨手的把紙袋放在了床邊,然后開始換衣服。 她并不回避床上的男人,甚至連窗戶都沒有徹底的拉上,直接脫掉了外衣,換了一個抹胸,然后是一件比較保守的女士襯衫,她馬上要去工作了,超市的工作讓她必須穿的保守一些。 自從普雷頓和她同居以來,她的日子逐漸恢復了正常。 因為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她的繼父在普雷頓的面前退縮了,認慫了,然后普雷頓和她在附近租了一個不錯的房子住下來,她脫離了過去的那些陰影,開始了新生活。 期間那些男孩們來找過她一次,但被普雷頓趕走了,隨后她帶著普雷頓找到了這條街上專門賣違禁品的販子,從他那里拿到了一把手槍和一些子彈,這些都是用來保護他們自己的。 而她,現在找了一份工作,是在超市工作。 每天從下午一點半到晚上七點半,七個小時的工作時間讓這份工作的薪水注定不怎么高,但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能重新回到正確的人生軌跡上,已經是天主賜予她最大的恩賜,她不再奢求什么。 “袋子里有些吃的,我晚上可能回來的會遲一點,今天我們要清點貨架,每個人都需要幫忙?!迸⑾蚱绽最D稍微解釋了一下。 經濟不景氣,有一些“義務”的勞動并不強制員工參加,這是聯邦人的自由,但解聘和裁員也是公司的自由。 所以每當超市需要做什么事情的時候,大家都會很自覺的主動幫忙,并且還不要求任何的加班費。 普雷頓點了點頭,女孩收拾好換掉的衣服后,走到床邊彎下腰,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一開始普雷頓是不習慣女孩用這個動作來表示親昵的,因為在蓋弗拉,親吻額頭是老祖母們、教父、家主給予家庭成員的賜福。 它更像是一種支配者和被支配者之間體現彼此地位的象征,普雷頓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被支配者,不過現在他逐漸的習慣了。 年輕的小女友離開之后他把注意力又放在了電視上,聯邦的電視和豐富的頻道真他媽的是個好東西,就連普雷頓這樣的人都覺得他可以在床上,或者客廳的沙發中永遠的躺下去,只要有電視,還有電話。 “腐朽的國度,人們都喪失了奮斗的精神,只會安于享受現狀!”普雷頓諷刺了一下電視存在的價值,然后換了一個頻道,開始了屎尿屁的快樂之旅。 看了一個多小時,身體的代謝功能告訴他,他需要去處理一下排泄物,就在他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朝著窗口的方向望去,然后微微一怔。 在馬路對面停著一輛黑色的商旅車,并且還用了深色的玻璃。 來聯邦之前普雷頓先生就聽說過這個笑話——“在聯邦你可以非常直觀的分辨出‘警察’、‘聯邦探員’、‘聯邦特工’、‘稅務調查員’這些人的身份,哪怕他們隱藏了自己的身份?!?/br> 他一直把這句話當做是一個笑話,直到他開始真正的融入到這里的生活中,他才發現,這不是一個笑話。 警察永遠會掐著腰和你說話,因為他們在工作中會習慣性的把手按在槍套和槍柄上,這種習慣會帶入到生活里,不管是在工作中,還是在下班時間。 聯邦探員永遠都會穿著深色的正裝,而且幾乎都是同一個牌子和版型的衣服,他們會表現的很“矜持”,其實那是一種特殊的“傲慢”,他們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種感覺是他們在工作中培養出來的。 至于特工,他們會盡量回避和你的正面接觸,他們總是有一套周密的計劃,有時候這些周密的計劃太死板了,反而讓他們很容易就暴露出來。 至于稅務局的調查員……,如果他們敲門而你選擇沉默,他們就會先恐嚇你,各種方式恐嚇你,然后砸門,砸窗戶,最后告訴你,你再不開門他們就要采取強制措施了。 瞧,這些人很容易就能被分辨清楚。 而馬路對面的那輛車,幾乎不用猜就知道它是聯邦特工的車子,因為根據聯邦的法律,非政府特殊用車不允許使用深色的玻璃,也不允許粘貼任何反光的飾品。 這么做是為了保護警務工作人員在執行公務時能夠清楚直觀的看見車內的人在做什么,是否是持有武器,是不是已經舉起了武器。 所以當一個有著深色玻璃的商旅車停在馬路地面,普雷頓只用了零點一秒就知道這可能是沖著他來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隨手在床上撈了一下,把槍拿在手中,去廁所尿了一泡尿,然后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大門,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商旅車。 一瞬間,周圍的草叢后面,灌木叢里面,對面房子的閣樓上,都閃現出一些特工,他們手里拿著各種武器對著了普雷頓,只要他有絲毫的異動,這些人就會開槍。 第459章 我只想活著 “來個人和我談談!”普雷頓掏出了手槍頂著自己的腦袋,“不然我就打死我自己!” 他還強調了一句,“我不是開玩笑!”他的表情的確很認真,說完之后居然大搖大擺的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 不多時,對面的房間里走出來一名穿著正裝的中年人,他臉色很不好看,看樣子應該是這群人的頭。 他走到了普雷頓的面前,掏出了自己的證件,“聯邦安全委員會,我能問一句,你是怎么發現我們的嗎?” 這位安委會行動組的組長認為他的布置即便是天主來了,也不會發現任何的破綻,但偏偏就被普雷頓一眼看穿了。 普雷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的接過那本證件,然后提出了他的問題,“我能打電話驗證一下這個證件的真偽嗎?” 行動組組長愣了一下,緊接著點了點頭,“當然,但別?;ㄕ?!” 普雷頓回到了房間里,撥通了本地警察局的電話,然后把他說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大致就是有人說需要他配合國家的一項秘密行動,并且出示了證件。 他不確定這個證件的真偽性,所以希望警察局能夠幫忙。 幾分鐘后,接線員告訴了他,這份證件是真的。 這個答案讓普雷頓松了一口氣,他重新打開了房門,先把手槍慢慢的放在地上,踢了出去,然后慢慢的趴在地上,盡量的舉著雙手,以確保他的無害。 在特工給他戴上一些限制器的時候,他對那名安委會行動組的組長說道,“你們車子的玻璃是深色的……” 行動組組長猛地一回頭,看向那輛商旅車,臉上露出了一些荒誕的表情。 他們精心布置了這么久的抓捕計劃,結果就因為一輛車的車窗是深色的,從而被別人看破,他甚至都沒有想過這點,哪怕他每天上下班的時候所看見的車輛窗戶都是透明的,他也沒有注意到這點。 “后勤處的人都應該被開除!”他嘀咕了一句,然后親自押送著普雷頓上了商旅車。 特工們來的很快,走的也很快,不多時社區內的人們就開始聚集并且聊天,猜測議論著和這戶新搬來的人家有關系的一些事情。 另外一邊,在車上,兩人又聊了起來。 “你似乎在等我們?”組長從普雷頓主動出現,挑明他們的身份,并且驗證他證件的這些舉動就早早的感覺出,普雷頓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要逃跑或者反抗什么的,所以他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支撐著普雷頓,如果他真的想要自首,為什么不早點主動聯系當地的調查局什么的? 普雷頓倒是很直接的承認了,“你們都已經找到我了,我躲起來也沒有什么意義,只要你們不是蓋弗拉的人,我愿意配合!” 被聯邦人抓住,他還能活,因為他始終會成為蓋弗拉光鮮外表上的瑕疵,他的存在絕對能時時刻刻惡心著蓋弗拉皇帝,只要他還有這點價值,聯邦人就不會讓他死,反而要時不時把他弄出來展示一圈。 如果被蓋弗拉人抓住了,他基本上就沒有了活路。 皇帝要殺他泄憤,海軍大臣肯定也不會放過他,說不定還有其他拿了他錢的貴族已經派出了殺手全世界的搜尋他。 這些人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希望他能活下去的,每個人都希望他死。 今天聯邦的特工能找到這里來,那么很快蓋弗拉的間諜也能找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只要暴露了,就躲不掉。 “你沒有想過要反抗嗎?”這是組長第一次抓到這種直接認慫的人,他也很好奇,“逃走?” 普雷頓笑了笑,沒說話。 聯邦能找到他也是因為他所有的替身都被找到了的緣故,那些替身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其中就沒有一個真的普雷頓,于是軍情處和安委會又重新捋了一遍線索,他們都得出一種結論,有可能普雷頓根本就沒有出鏡。 出境的那個普雷頓是假的,是替身,真正的他還藏在了聯邦中。 有蓋弗拉和拜勒聯邦兩大軍事強國同時施壓,任何銀行都扛不住這種巨大的壓力。 在高強度的工作下,他們通過在那些已經被他們查明的分部賬戶,得到了一批有可能的匿名賬戶,并且驗對這些匿名賬戶開戶和存取的簽名,從中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其中有不少賬戶被查明不屬于普雷頓,大家也沒有失望,這就是一個過程,過程可能艱辛且漫長,甚至有可能不會得到什么好的結果,可他們必須追查下去。 這次,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能抓住普雷頓,直接按照匿名銀行賬戶的使用情況,找到了這邊來。 普雷頓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你們是怎么發現我的?”他笑著說道,“這只是我一個小小的好奇,當然你們可以不說!” 組長最后還是決定告訴他,畢竟他這么配合,“你的賬戶好幾年沒有任何消費,明白我的意思嗎?” 普雷頓很聰明,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原來是這樣,我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普雷頓準備的這些匿名賬戶都是很隱蔽的,就是為了預防萬一的情況發生,不至于一點錢也沒有。 而且準備的周期很長,有些賬號都是幾年前,十幾年前就準備好的,他也不相信有人能追查到那么久遠的時候去。 但也恰恰是他的這份警惕,暴露了他。 幾年,十幾年都沒有任何流水的賬戶,突然在他隱藏起來的這段時間里產生了消費,并且這些賬戶的支付簽名和他的簽名細節方面有相似之處,要篩選出這些信息其實并不難。 如果他換一個有正常流水的賬戶,至少能躲過這一次的大搜捕。 普雷頓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在少數人中間傳開了,特魯曼先生直接中斷了正在召開的電話會議,從總統先生手里拿到了授權文件,匆匆的趕往了安委會。 他現在一方面是國際事務/政策研究辦公室的第一長官,同時也還是總統先生的重要幕僚,所以總統先生只需要簽發一份授權命令,讓特魯曼代表他本人旁聽審訊,特魯曼先生就有資格插手這件事。 在見到普雷頓之前特魯曼一度認為這場抓捕是驚心動魄的,直到行動組組長告訴他,普雷頓除了驗證一下他的證件之外,沒有任何反抗。 這大大出乎了特魯曼先生的預料,因為在他們抓捕那些替身的時候,他們發現普雷頓很狡詐,他安排不止一個替身到處活動,吸引人們的注意力,還有各種小道消息。 他是一個很精明的人,抓捕難度也應該非常的大,但他卻選擇了一個人們沒有想到的方式結束了自己“逃竄”的生涯,這也讓特魯曼先生對現在的局面,有了一個非常清楚的判斷。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審訊室的門口,特魯曼先生一腳他進去,就在他身后的審訊人員準備一同進來的時候,他卻抬手阻止了他們,然后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只有被禁錮在椅子上的普雷頓,以及剛進來的特魯曼先生。 “我認識你,我經常在電視上看見你……”,對于特魯曼先生成為自己的審訊官,普雷頓并不意外,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往下說,就見特魯曼先生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條手帕。 一條是隨時能用的,一條是備用的。 九月底的聯邦依舊很熱,一條手帕根本應付不過來。 他把手帕展開,然后遮蓋住了兩個攝像頭,并且拔掉了監聽線,這個舉動讓監控室里的人們立刻匯報了上去。 不過安委會負責這件案子的人,卻并不意外,這是策略。 房間里,特魯曼先生從椅子上下來,他回到審訊桌邊上,坐了下去,“現在沒有人盯著我們,也沒有人能聽到我們說的話了,那么也讓我們坦誠的聊一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