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第242節
從最早一批來到這里的聯邦人用他們插著鮮花的武器和色彩鮮艷的刀子教會了土著什么是愛,什么是和平之后,壟斷主義便開始盛行。 一門生意只有自己一個人做所得到的利潤遠遠超過了大家一起做,什么大家一起發財,那不過是弱小者抱團取暖對抗強大實力的虛偽理由。 但凡有人具備了壟斷的實力和基礎,他都不會說出有財大家發這樣的蠢話。 那個時期的聯邦商業氛圍很混亂,商人往往和暴力劃上了等號,以當初的鐵路大亨為例,他動用各種暴力手段毀壞別人的鐵軌,打砸甚至是刺殺競爭對手,以至于整個聯邦有差不多一大半的鐵路直接或者間接的屬于他個人。 每個行業都是如此的混亂,剛剛誕生的聯邦政府根本無法對抗這些擁有成百上千后者更多武裝力量的資本家們,只能任由壟斷主義的盛行。 一個個寡頭的誕生讓聯邦置于陰影之中至少四十年,直到聯邦政府決定徹底的打掉這些危害社會,危害民眾人身和財產安全的壟斷資本家,聯邦才擁抱了自由市場的陽光。 從那之后聯邦一連推動了數十條有關于杜絕商業壟斷集團出現的法律,嚴格的監控著國內所有的資本家。 但凡誰牽扯到壟斷這個問題都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在國會參議院中都存在著一個名為“反壟斷措施委員會”的機構,國家安全委員會中也有相應的機構對壟斷企業進行調查。 反壟斷早已深入人心,可在這個時候,林奇居然提出了“壟斷企業能夠拯救約克州的說法”,這讓州長先生第一時間就覺得林奇可能昏了頭,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緊接著,他自己就覺得林奇的話說的有點意思。 他沒有在臉上表現出對林奇說法的喜惡,只是依舊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微微頷首,“說下去?!?/br> 有了這樣一句話,林奇就知道州長先生開始從第一時間的抗拒,到開始探索這里面的可能性。 他很輕松的翹著腿,抽出一根煙,在州長先生允許的情況下,他點著香煙,吸了一口。 香煙就被他夾在手指的縫隙中,那只手就按在他翹起的腿的膝蓋上,青煙裊裊,他也徐徐的吐著,驟然而來的一股煙在兩人之間變化無形。 透過這不斷變化的煙霧,林奇看著對面的那個人,“我們總是在畏懼壟斷,不愿意觸碰壟斷,但是絕大多數商人的終極目標,就是壟斷?!?/br> “因為壟斷能帶來暴利,我們可以控制一個行業,制定只屬于我們自己的標準,還有定價權?!?/br> “哪怕只是一顆石子,只要我們壟斷了它,都可以把它賣到黃金的價格,因為除了我們,別人無法從其他任何地方得到它?!?/br> “我們總是說壟斷會來帶破壞與不穩定,我們對壟斷的認識還停留在過去壟斷主義盛行的時期,我們只看見了不好的東西,忽略了其實不能算壞的東西?!?/br> 州長先生重復了一句,“不能算壞的東西?” “是……”,林奇點著頭,“其實也是好的一面?!?/br> 他說著話鋒一轉,語氣也略微加強,“州長先生,你知道鋼鐵大亨壟斷了聯邦百分之七十的鋼鐵生意,除了讓一些商人被擠兌到破產之外,他還帶來了什么嗎?” 州長先生搖了搖頭,“我對這方面沒有什么研究,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br> 林奇又吸了一口煙,彈了彈煙灰,“是,他帶來了不計其數的工作崗位?!?/br> “對于普通的民眾們來說,壟斷也好,公平的自由市場也罷,這些對他們都沒有什么太直接的影響?!?/br> “無論他們頭頂上的是做壟斷生意的資本家,還是一個個小企業家,工廠主,他們都要工作?!?/br> “東西出售的價格不合理,人們就不會購買,所以在《反壟斷法》出來之前,真正受傷的人是資本家?!?/br> “那些中小型企業成為了壟斷巨頭剝削的對象,雖然普通的工人也在他們的剝削范疇內,但這并不代表著中小企業就不剝削工人了,或者說只有壟斷巨頭才會剝削工人?!?/br> “如果我們去掉那些不好的,只留下好的,會怎么樣?” “在現有的世界觀、價值觀、道德觀以及健全的法律的包裝下,新誕生的壟斷企業會是一個什么樣子?” 林奇把香煙掐滅在了煙灰缸里,“地方支柱性企業!” “其實壟斷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它只是換了一種面孔來面對這個世界!” “約克州部分城市的情況比其他地方要嚴峻,真正的原因就是一些支柱性經濟形企業破產了,這些企業破產所帶來的影響遠超過這場經濟海嘯帶來的影響?!?/br> “想要讓約克州迅速的恢復經濟生態,那么我們就需要一個具有統治力的壟斷性企業!” 里斯托安集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具有了地方性壟斷企業雛形的大型集團公司了,正是因為它的倒閉加上經濟海嘯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問題。 如果現在里斯托安集團并沒有倒下,那么隨著聯邦在海戰中戰勝了蓋弗拉,獲得了更多的地位,接下來聯邦的商品開始賣到世界各地去,經濟立刻就會好轉起來。 支柱性經濟企業的統治力無需置疑,結合一個州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的干趴下大多數的非支柱性企業。 在海外,也有足夠的統治力,如果聯邦政府再給一些好處,比如說退稅,或者達成外交合作對商品免稅,那么三五年后聯邦的經濟就會開始迅速的復蘇。 可現在的問題是,約克州并沒有這樣一個企業,缺少統治力,沒有凝聚力,大大小小的企業如同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甚至彼此競爭。 這種內耗加上國際貿易所帶來的競爭力,只會有越來越多的小微企業倒閉,大企業難以生存,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他們沒有想過團結在一起擰成一股繩,畢竟這里涉及到了很多的利益問題。 第409章 賺對手的錢 辦公室中兩個男人坐在這里討論著有關于救贖的事情。 只要能夠提高就業率,就是對整個社會的救贖。 州長低頭沉思著林奇說的這些話,約克州需要一個支柱性經濟型企業,他能聽懂這個詞,大概也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林奇并沒有偷換概念,其實在新時代下的壟斷非常的常見,到了以后會更常見! 人們用技術壁壘來化解技術性壟斷的尷尬,用準入制度回避了行業壟斷的真相。 人們自欺欺人的通過各種反壟斷法把一些所謂的壟斷企業拆開,然后告訴人們,所謂的壟斷就是“唯一性”。 但只要把一個公司拆分成為兩個或者以上的公司,并且強制性的允許投資人的入股,那么壟斷就不存在了。 這句話哪怕是說給一些沒有上過學,整天躺在路邊想著用什么項目來騙走路人口袋里不多的鈔票的流浪漢們聽,他們都知道這是假的,是騙人的,為什么社會還是接受了這種情況? 其實說到底,壟斷傷害的就是那些資本家,現在資本家們通過立法等方式要求壟斷企業允許他們入股,通過立法實現了“有錢大家賺”,那么為什么還要反對自己? 聯邦石油被拆分成為了北方石油公司,東部石油公司,西部石油公司,南方石油公司和聯邦石油公司。 人還是那群人,只是多了一些股東,但它們依舊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這就不是壟斷了嗎? 也許它們的確不是壟斷企業了,至少一家私有化的企業成為了五家上市公司,每個季度和財年要看的報告從一份變成了五份。 可除了他們變得更有錢之外,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變化,想要進入這個行業的人依舊進不來。 這些企業擁有者很可怕的競爭力,他們對行業整合、約束、控制的作用很明顯,新時代下一個地區想要在經濟方面有明顯的增長,就必須有一個地方性的支柱性經濟型企業誕生。 整個地區都會圍繞著這個企業運作,從最基本的原材料,粗加工,精加工,組裝,然后銷售,這家公司擁有難以匹敵的能量。 所以他們的市場主要就不在本地區,而是在其他地方,他們有一個安穩的后方,就能到其他地區乃至整個世界上去廝殺! 他們所獲得的收益實際上會反哺整個地區,為這個地區營造出一種合適的經濟生態環境。 諸如此類的情況其實在聯邦乃至全世界都很常見,比如說圍繞著某一個資源公司或者大型集團公司形成的城市。 整個城市幾乎所有人都在直接的或者間接的為這家企業服務,這難道還不是壟斷嗎? 至少地區性質的壟斷已經沒跑了。 過了很長時間,州長才從深刻的思考中回過神來,他揉了揉眉心,“那么我們現在有什么好的機會嗎?” “重建一個新的‘里斯托安’嗎?” 他在思考林奇說的這些話后得出了一個他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結論,他嘗試著在這種想法上繼續延伸,“如果只是重建一個‘里斯托安’,有很多東西和步驟可以省略,州內的經濟形態很快也能夠適應……” 里斯托安集團就是林奇口中的“支柱性經濟型企業”,前幾年的時候里斯托安和恒輝貢獻了州內接近三分之一的商業稅收,雖然他們還沒有發展到林奇所說的那種程度,但是在州長的眼里已經具備了這樣的資格。 再回憶一下這些問題,正是因為恒輝的倒閉和里斯托安集團的倒下,導致了約克州在就業率問題上比其他州滑的更深更遠。 如果這兩個大型的集團公司不倒下并且得到更多的支持,發展起來,他們是不是可以改善目前的州內的經濟生態環境? 他是這么認為的,并且很積極的看向了林奇,可預料之中的肯定沒有出現,林奇反倒是搖起頭來。 “如果我們沒有遭遇之前那場風暴,或許可以,但是有了這場風暴,里斯托安集團也好,恒輝集團也好,兩家企業都無法撐起這面旗幟?!?/br> “輕工企業即便做的再大也無法做到壟斷的地步,沒有準入制度,技術門檻低下,這些都會制約這兩家公司的發展?!?/br> “在平時的那種狀態下沒什么問題,放到現在,即使他們沒有問題,最終也還是會倒下去?!?/br> “我們需要的是另外一種形態的,有著更具有侵略性的企業,而不是……”,林奇攤開手,“輕工類企業?!?/br> 州長皺了皺眉,“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州長先生!” “輕工業我們可以讓它慢慢的孵化,我有一個家庭工坊項目……” 林奇說到這里的時候州長先生點了點頭,他伸手在桌子上點了點,“我知道這個項目,低價提供生產工具和原材料恢給需要幫助的家庭,讓他們生產一些服飾,省掉了工廠這個環節?!?/br> 他對這方面的確有過不錯的了解,畢竟塞賓市的失業率能在這種時候拉回升幾個點,肯定是有些特別的方法。 既然有效,州長和州政府就想要看看是否具備復制性,但很可惜,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到現在為止塞賓市的這些家庭作坊的收益實際上都來自于林奇的“無償捐助”,這些產品在倉庫里堆積如山,林奇并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銷路,但他依舊在收購這些產品。 有人說他這么做是為了回饋社會,也有人說林奇是當之無愧的青年領袖,總之在沒有穩定銷售渠道的情況下,家庭作坊這一套別說別的企業家了,就連州政府都玩不轉。 林奇點頭稱是,“這樣的輕工類生產是都可以做,沒有技術層面或者其他方面的壟斷,我們在市場中的競爭不具備優勢性,只能依靠市場自然淘汰機制發揮作用,這會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br> “而我們恰恰沒辦法等待那么的漫長……”,林奇看著州長先生的眼睛,“因為我們離州選只有半年時間了?!?/br> 這句話很容易的得到了州長的好感,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結交朋友的方式就是讓對方明白“我們是自己人”,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雙方找到認同感和歸屬感。 州長非??隙ǖ狞c著頭,“那么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林奇話鋒一轉,“州長先生,你聽說過我之前在布佩恩發表過的一些看法,比如說貿易戰爭,或者經濟掠奪?” 州長先生點了點頭,“是的,我聽說過?!?/br> 林奇則繼續說道,“之前蘭登市長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們的出路在哪,我給他的答案,同樣適合你的問題,我們的出路在海外!” “納加利爾,安美利亞,都有很多的機會,遍地都是金錢,區別是我們要賺誰的錢,用多少時間,賺多少,這才是關鍵?!?/br> 州長先生很認真的聽著,并且給予積極的反饋,“我通過一些渠道了解了你對納加利爾的看法,但是我認為納加利爾滿足不了我們目前的需求,它沒辦法一次性提供太多的崗位給我們人民?!?/br> 這也是肯定的,納加利爾雖然有很多機會,但是當地人更多,而且更加的廉價。 聯邦人在納加利爾更多的是扮演中高層的角色,而不是社會底層的勞動力。 但國內的問題群體就來自于勞動力群體,中產階級和上流社會依舊能吃飽喝足,只有社會底層才是重災區。 林奇表示了對州長看法的認可,“的確,納加利爾不行,但安美利亞地區可以?!?/br> “蓋弗拉未來十年的發展重心都在安美利亞,他們會集合一國之力來發展這個地區,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州長先生聽完之后不自知的點了點頭,緊接著他醒悟了過來,“和你聊天真的是非常享受的事情,我不僅能思考,還能有一些以前沒有過的體驗和收獲,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林奇看了一眼時間,很顯然他們要談的內容短時間里談不完,就同意了州長的邀請。 這次晚宴并不是在州長的家中,而是在州政府旁邊的一家餐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