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對著林奇的問詢，還是說謊了，可能是一些不甘心，一些卑微的掙扎讓他說謊了，不想讓林奇這個同齡人看不起他，用那高高在上帶著輕蔑和傲慢的目光注視著他，所以他說了一個自己認為很了不起的收入，同時也不會顯得太夸張。

    林奇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我有一個合作伙伴，他自從加入我的事業之后，最少一次拿到的分紅，都比你現在要高得多?！?/br>
    林奇說的是理查德，理查德現在做的非常好，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如何把客戶的錢從他們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來，然后裝進林奇和他自己的錢包中。

    他很會維護他自己和客戶之間的關系，從平日里噓寒問暖，逢年過節還贈送一些不值錢的小禮物，到時不時給他的客戶群體抽獎，送一些同樣不值錢的商品，或者旅游套票，這些手段讓他和他的客戶群體黏著度很高。

    哪怕現在他不能每一次都拿到銷售冠軍這個頭銜，可依舊還是他最厲害。

    林奇的話讓這名銷售員沉默了下來，同時內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位被評價為“新時代年輕領袖”的風云人物，似乎想要……

    “愿意為我工作嗎？”林奇很直接的說了出來。

    他指了指一旁空著的座位，然后讓人送來了一些冷飲，冷飲讓股票經紀人冷靜了下來，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我能知道為什么嗎，林奇先生，為什么您這樣的大人物，會看中我？”

    林奇笑了笑，他端著有些甜到膩人的果汁，問道，“你見過凌晨五點鐘的布佩恩嗎？”

    年輕人愣了一下，一瞬間一些碎片一樣的記憶開始浮上心頭。

    為了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別說凌晨五點，半夜三點的布佩恩他都見過，那樣的日子離他不遠，甚至就是他現在的生活。

    他隨時隨地都能回憶起布佩恩最繁華的街道在凌晨五點時充滿了喧囂過后令人厭煩的氣味，以及逐漸復蘇的躁動。

    他點了點頭，“是的，林奇先生，我見過?！彼趾芸煅a充了一句，“可這是什么原因呢？”

    林奇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也見過，因為努力，因為勇敢，命運只會垂青有準備的人……抱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br>
    “萊姆，先生，萊姆·麥克唐納?！?/br>
    “萊姆，你看看你的周圍，在你的周圍至少有十幾名股票經紀，但是從我進來開始，到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向我推薦過你手里的小黃單?！?/br>
    “你敢于付出，去爭取美好的結果，那么命運為什么，又憑什么吝嗇回報？”

    “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成功的潛質，萊姆?！?/br>
    林奇拿著吸管攪動了一下杯子里的果汁，為了確保讓這些果汁非常的冰，果汁并不是放在冰箱里冰著的，而是冰果汁倒在了半杯的冰沙上。

    半杯冰沙能為老板節省不少錢的同時又可以確保它不會太快變得溫吞，過分的甜膩也是為了等冰沙融化之后不會寡淡。

    他看著萊姆，年輕人的變化永遠都逃不出他的掌握，人們還沒有麻木，人們還相信奇跡，那這就是最好的時代！

    林奇看著萊姆，大概一分多鐘后，他才繼續說道，“你從底層到你現在的位置，其實你對布佩恩，對這個行當的了解比你認為的那些大人物要多得多?！?/br>
    “有些你不夠資格了解的東西，只要你成為了我的合作伙伴，很快就能掌握，加上你現在在底層工作的經驗，你的成長速度會比任何人都快?！?/br>
    林奇的話已經打動了萊姆，他舔了舔嘴唇，“如果我愿意為您工作，林奇先生，您會讓我做什么？”

    “不，你說錯了！”林奇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為我工作這只是一個說辭，其實你不是為我工作，那是不公平的，不能因為我支付你一些酬勞，就能利用你的能力為我自己賺更多的錢?！?/br>
    “我始終相信有能力的人就應該勝出，所以我們是合作伙伴?！?/br>
    “至于你提的問題，很簡單，我打算買一些交易行的交易席，現在是一個好時候?！?/br>
    三大行的交易席席位已經暴跌不止，去年突破百萬的席位，現在只剩下三十多萬一個，林奇打算買下幾個為以后做準備。

    他主要的目標還是期貨交易，隨著聯邦更融入整個國際社會，一些原材料之類的價格浮動開始變得難以預測起來。

    比如說某種材料會隨著某個地區的政治發生變化，季節發生變化，軍事勢力發生變化而產生巨大的波動。

    林奇可能無法做到讓某些地區的戰爭平息下來，他沒有那么大的臉能讓交戰國的雙方握手言和，但是煽動一個地區的對立情緒，制造人為的武裝沖突，那可太簡單了！

    只吸外國人的血不是一個好的商人，連同國內資本家的血也一起吸了，那才是林奇心目中的好商人！

    萊姆已經很明確的知道林奇要做什么了，其實他如果現在有足夠的錢，他也會去抄底買一個交易席，但他沒有那么多錢。

    他已經點頭了，就在即將說出那句他愿意為林奇工作表達自己意愿的話時，林奇阻止了他。

    “在你給我，也給你自己一個答案之前，你不妨再多考慮考慮，趁著這段時間，我們來談談那個無線電……偵查列陣！”

    第363章 心存憐憫的導師

    也許是受到想要給新老板留下一個好一些的印象，也許是為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萊姆的態度已經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就完成了轉變。

    “無線電技術是目前運用最廣的一種前沿科技技術，很多人都在研究這個……”，他偏了偏頭，兩個人的周圍幾乎都所有的發明產品都要和無線電沾一點邊。

    人們相信無線電技術能夠改變世界，當然它也的確做到了，只是人們相信它能持續的繼續改變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好。

    “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是這位發明家希望能夠從小黃單上獲得不低于一萬塊錢的融資支持他繼續他的研究，如果您對這個技術或者這個人感興趣，我建議您直接和他聯系?！?/br>
    目前萊姆銷售的這份小黃單有著百分之七十五的溢價，簡單一點來說如果林奇要通過購買小黃單的方式獲得一部分發明權利，那么他比直接和考伯特聯絡要多支付百分之七十五的費用，接近多花一倍，差不多多花一萬塊錢。

    萊姆想要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來，林奇給了他一些希望，簡單的一些話就讓他感覺到這個時代已經對他伸出了手。

    他并不是那種剛出校門的單純年輕人，他知道，他的價值在于為林奇創造價值，這就是他先為林奇創造的價值。

    “我可以看看那些小黃單嗎？”林奇提出了一個問題。

    萊姆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然，林奇先生……”

    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取出了一沓劣質的黃色底色的股票，為了節約成本，股票經紀公司不會采用高檔的銅版紙和銅板印刷，更不會在這些小黃單上使用什么防偽技術。

    如果他們不這么做，用高檔的銅版紙的紙和銅板印刷，他們甚至有可能面臨虧損。

    并不是所有的小黃單都有機會全部售空，有些小黃單甚至都沒有人購買，當然，為了轉嫁風險和獲取利潤，有時候股票經紀公司會暗示像萊姆這樣的銷售人員，用他們自己的錢買下所有沒有銷售完的小黃單，以換取繼續在公司工作的機會。

    聽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上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對股票經紀公司來說，從那些需要資金的發起人身上騙錢，從那些不懂金融的投資者身上騙錢，和從這些為他們推銷股票的股票經紀人身上騙錢，其實沒有什么區別。

    只要能把公司的那份錢裝進公司的口袋里，他們才不在乎別人過得怎么樣。

    如果到月底萊姆還沒有把這份工作完成，他要么面臨著失業的可怕局面，要么就想辦法花錢把他手里的這些小黃單全部買下來。

    這是林奇第一次接觸這種小黃單，它們被拿在手里時的感覺就像是那種廉價的用來排刷簡單內容的海報紙，似乎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它看上去很脆弱……”，林奇拿起一張抖了抖，小黃單發出了喳喳的響聲，這很不正常。

    萊姆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我們從不關心它們賣出去之后會遇到什么?！?/br>
    “你已經賣了多少？”林奇問道。

    萊姆有些不好意思，“到現在為止只賣了一百股，剩下都在這里……”

    一百股，也就是三十五塊錢，他能得到五塊錢，他的月入過千不過是一種談話的策略，技巧。

    他沒有責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一百股，無關緊要。那么帶我去見見那名發明家吧，也許我們會談的很愉快！”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一個正在結束展示的展位前，一名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中年人正在收拾他的那些設備，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憤怒。

    也許是注意到有人靠近，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來人，很快就又繼續收拾著他的那些東西。

    “看上去你現在似乎很憤怒……”，林奇笑著調侃了一句。

    發明家的脾氣被他的調侃點爆了，他轉過身看著林奇，表情有些兇狠，“如果有人指責你的發明就是一坨狗屎，你一定也會和我現在一樣的憤怒?！?/br>
    “如果你也想嘲笑我，那么我不介意給你兩拳！”他說話的生意很大，讓周圍的一些人頻頻側目，他指著離開的道路大聲說道，“滾開，從我的面前消失！”

    萊姆立刻站出來拉著發明家走到一邊低聲說了一些什么，大概一分鐘后，發明家有些尷尬的重新站在了林奇的面前，為他剛才的莽撞道歉。

    “對不起，林奇先生，我沒有認出你，而且……”，他說到這里的時候不知道怎么說下去了，有時候道歉也是一個非常高深的學問。

    “不用道歉，我可以理解，現在你應該有時間和我談談你的那些發明？”

    “當然，是的，當然，林奇先生！”

    在隨后和這名發明家的聊天中，他談到了自己的那些發明。

    無線電技術在民間的濫用已經成為了一種現狀，特別是在私人電臺方面的泛濫讓聯邦不得不出臺了有關于無線電信號頻段的使用限制，也限制了電臺的功率，以此確保這些私人的電臺不會影響到正常的無線電使用。

    大量的頻段被“官方”占用，被正規注冊的商業電臺占用，這也導致了非占用頻段中擁擠混亂的問題。

    發明家也是受害者之一，總是串臺讓他本來想要通過做個人電臺賺錢的計劃夭折了。

    可能是為了報復，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開始研究無線電定位，并且成功的舉報了幾個內容不那么健康的私人電臺。

    很快他就想到，既然他能通過一些方法定位私人電臺大致的位置，為什么是否可以通過無線電定位某些更大型設備的位置呢？

    比如說……戰爭機器？

    于是他開始了自己的發明創造生涯，和絕大多數發明家一樣，他認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創意絕對是有價值的，一旦發明成功的應用到戰爭系統中，他的這些東西就能為他帶來巨大的財富收益。

    為此，他賣了房子，和妻子離婚，自己住在山上——山上的無線電干擾更少，他可以更好的不斷實驗自己的想法。

    最終，他沒錢了。

    砸鍋賣鐵一千兩百塊，這是他最后的希望。

    “……通過多個接收器，對某一個信號接入時差進行不斷的評估和調整，最終我們可以給出一個準確的方向和距離！”

    最后總結的時候，發明家對自己的發明贊不絕口，臉上也充斥著驕傲的笑容。

    林奇沒有立刻表態，只是問了一個問題，“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我有一個問題，基于你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在有信號源的情況下定位別人的位置，那么如果我們要定位的單位保持著無線電靜默，它不向外發射無線電波，我們怎么定位它？”

    發明家猛然間凝固的表情加上他長時間沒有打理的胡須之類的，讓他看起來很滑稽。

    林奇的問題一下子讓他這段時間的研究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笑話，是的，他的研究一直基于目標不斷向外發射無線電波，他才能準確的定位。

    他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些影響他的私人電臺，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考慮過靜默的問題，但現在一個更實際的問題被林奇提了出來，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解決，甚至連想法都沒有。

    過了大概好幾分鐘，發明家整個人都變得沮喪頹廢起來，他搖著頭，“對不起，林奇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失敗了！”

    “他們說的對，我的發明就是一個廢物！”

    為了發明創造他離了婚，賣了房子，在山上和野人一樣生活，結果林奇的一句話就讓他自己否定了自己過去的所有努力，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林奇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說道，“我會買下你委托股票經紀公司發行的所有股票……”

    發明家再次愣了一下，他連忙說道，“你不需要同情我，林奇先生，我的發明毫無價值！”

    “那就讓它有價值！”林奇說著掏出了一張支票本，寫上了一串數字，然后遞給了萊姆，“我從來都不會讓那些愿意相信我，和我合作的人失望?！?/br>
    “你拿著你的那份分成，用最出色的業績完成你在你現在公司的最后一次任務，干干凈凈的離開，然后來找我，你有我的名片！”

    他說完不等萊姆表示什么，轉頭看向發明家，“你的研究并不完全都是廢物，至少我們搞定了一部分?！?/br>
    “你知道蝙蝠嗎？”

    “去問問生物學家，它們是如何狩獵的，你一定會對你的研究有新的想法，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這也是我給你的第一筆投資！”

    看著兩個感動萬分的人，林奇不由的感慨，這個時代真的是太美好了。

    他這么做的目的并不純粹是為了收買人心，當然收買人心也是他的計劃，但更多的還是為了避免有后顧之憂。

    發明家委托發行的股票是具備法律效益的，他和股票經紀公司之間是有股份轉讓合同的，每一張小黃單都代表了一部分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