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第185節
礦藏資源的開發并不是隨便扯一句“我來了”就能開發起來的,從早期大規模的勘探,到發現,到開采,運輸,本地冶煉最終通過港口進行國際運輸,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需要當地政府的配合。 納加利爾政府表明了的不配合態度,讓很多環節沒辦法完成,同時這些環節又沒辦法繞開當地政府,所以綜合眾多原因,最終傳聞也只是傳聞。 聽著林奇充滿了有些類似挑釁的反問,沃德里克先生并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膽子很大,也很有意思,最關鍵的是林奇抓住了所有問題的核心——利益。 有利益,有好處,沃德里克先生就是人人皆知的上流社會楷模。 沒有利益,沒有好處,甚至還會虧損,那么沃德里克先生就是冷血的資本家。 此時他笑的很溫和,這就說明林奇打動了他。 金礦,黃金,對一個公司乃至一個國家來說都非常的重要,而且他相信納加利爾并不只有金礦。 林奇敢于提出這一點作為“誘餌”,說明他有實現的可能,這一點沃德里克先生很清楚,否則他會讓林奇以及更多欺騙了他的人明白,為什么有些教徒總是說聯邦是魔鬼的巢xue。 當然,明白歸明白,該問的問題一點都不會少。 沃德里克先生從桌子上盒子里取出了一支市面上很少見的淡金色柯樂芙——這是純色的一種,相較于普通的紅藍黃綠紫之類的柯樂芙,這種淡金色的在市面上很少見。 它像是一個略微袖珍的紡錘,中間粗一些,兩頭略細,鼓鼓囊囊,外表如同一層金箔,反射著黃金的艷麗光澤。 這樣一支黃金盛典版的純色,單支的價格要超過五百塊,并且不接受普通渠道的購買或訂購,每年產區的產出數量有限,只有產地的投資人才能按照股權享有。 沃德里克先生毫無疑問也是投資人之一,林奇看著這只柯樂芙想到了他們談論的話題,黃金。 “很應景!”林奇熟練的接過沃德里克先遞來的切刀和噴燈,很快他就吸了一口,他有些驚奇的感受著口腔中醇厚如同奶油一樣有一絲甜味,以及更強烈的多重沖擊。 他沒有敢吸進去,這種純色的柯樂芙并不提供吸食的基礎,只有那種一圈顏色一圈白色螺旋形的花紋的雜色才能吸食。 強烈到猶如實質的口感在口腔中是一種很驚奇且驚喜的體驗,但是吸進去,那就是一場災難。 他徐徐的吐出,不由的點著頭,“非常特別的享受,有一股奶香味,我一直認為奶香味和這些東西……”,他揚了揚手中的柯樂芙,“沒有什么共通之處,但看起來不是這樣?!?/br> 沃德里克先生對林奇的點評很滿意,他稍稍介紹了一下,這些柯樂芙的煙絲都是十六歲的少女親自采摘下來并且精心處理的,其中還有一道特殊的工藝,他們使用了某種哺乳動物第一次天然分泌的乳汁對煙絲進行了三輪清洗和浸泡,讓奶香味融入進去,而不是添加奶香味的化學香精什么的。 這不是牛奶或者羊奶動物的奶,有些人不太適應,任何人都可以適應這種普通動物的乳汁。 這也說明了它的產量為什么這么少,因為很難大規模的生產。 這些奶香味能很明顯的表現出來,但不會蓋住它原本需要表現出來的味道,加上后面味道和香味層層遞進的散發與最后的爆發,五百塊錢一支的價格其實并不高。 有時候它不只是用來取樂享受的奢侈品,對一些人來說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你打算怎么做?”沃德里克先生也點了一支,他有一盒子,他才不在乎這一支是留著慢慢吸完,還是只吸這一次。 對于他自己提出的問題,他也給出了一些解釋,“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也都不知道,但我要去說服其他人就必須給我一些靠得住的東西,你明白嗎?” 林奇點頭稱是,沃德里克先生雖然是一個大財團的董事,是一個能夠影響到國家政策的資本家,不過他也要說服別人,別人才會相信他說的那些。 越是到了他這樣的階級,要說服別人越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要說服那些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可能都不需要有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只要幾個口號,一些對未來宏偉藍圖的描述,就能讓他們自帶干糧不要命的奮斗。 但對上社會高層,你要說動他們做出決定,就必須取信他們,用事實取信,不是吹牛。 “在納加利爾,黃金,叢林,礦藏資源這些東西的控制權實際上都不在納加利爾聯合王國的中央政府手中,也不在各地的省督手中,在宗教的手里……” 此時的賽維瑞拉恰好從書房門外經過,她剛剛結束了自己的禮儀課,隨著聯邦和國際社會的互相了解,融入,不僅聯邦政府迎來了許多外事訪問和對外訪問,一些大財團也開始積極的加深國際合作。 最近沃德里克先生的財團打算和一個小國家的皇室進行一系列的能源開發合作,這也是他們邁出國際開發的第一步,很謹慎的選擇了一個他們覺得能搞定的地方。 為了體現出這次合作的重要性,沃德里克夫婦和他們的女兒,賽維瑞拉會跟隨代表團前往這個國家洽談合作項目,到時候他們會在皇宮住一段時間。 為了不丟自己的臉,不丟沃德里克先生這個金字招牌的臉,為了不丟拜勒聯邦的臉,沃德里克先生特意請了一名在皇室有二十年工作經驗的宮廷禮儀教師,來教賽維瑞拉一些宮廷禮儀。 她剛剛才告別那個讓她很頭疼的老師,在去練鋼琴的路上恰好從書房經過。 書房的門沒有完全的合攏,在這個家庭里,沒有人敢做他們不該做的事情,她聽到了林奇和她父親聊天的聲音,忍不住偷偷把門推開了一條縫隙,看了一眼。 此時林奇非常放松舒展的坐在了沃德里克先生的對面,正面對著他的是賽維瑞拉的父親,大名鼎鼎的資本家,他臉上的認真和嚴肅足以讓女孩明白他此時有多么的認真。 陽光穿透華美的窗紗照射進來,已經不如它在外面時那么的熾烈肆虐,空氣中飛舞著的細小塵埃此時此刻和那些升騰起的青色煙霧混繞在一起翩翩起舞。 這一副畫面深深的吸引了她,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年輕人能夠在她父親的面前展現出如此……她不知道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的父親從來沒有如此鄭重的對待過一個年輕人,那些年輕人更不敢在他的面前大放厥詞,但這一切,在這樣一個下午被打破了。 林奇臉上昂揚的自信感染著四周的一切,他眉宇間的小動作,他吸煙時的小動作,他嘴角邊若有若無的笑容,這一切就像是一幅畫,牢牢的刻進了女孩的心中。 “咳……”,沃德里克先生很快就注意到了在門外“偷窺”的女兒,林奇也及時的停了下來,他回頭瞥了一眼,當著沃德里克先生的面朝著女孩揮了揮手,還打了一個招呼。 沃德里克先生瞥了一眼林奇,轉而又把目光投射到女孩的身上,“現在應該是你練鋼琴的時間,不要讓你的鋼琴老師等的太久,好嗎?” 女孩紅著臉的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并且重新關上了門,沃德里克先生笑著解釋了一下,“她很調皮!” 林奇卻毫不猶豫的改正了他的說法,“是活潑!”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對視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開始之前他們的那些話題。 “黃金在納加利爾的本土宗教中有著非常特殊的地位,所有金色的東西都是,所以最終是否開發金礦,如何開發,真正的關鍵是如何說服那些大祭司?!?/br> “你知道我這次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小子回來嗎?” 沃德里克先生搖了搖頭,他沒說自己為什么不知道,因為他對小人物沒興趣。 “他是瑪古拉那行省大祭司最受寵愛的兒子,怎么形容呢?”林奇略微皺了一會眉頭,“大祭司相當于我們的教區牧首,在教區內的宗教勢力中,有著絕對的控制權,要知道,他們可是世襲制?!?/br> 前面那些話還不能打動沃德里克先生,宗教內的斗爭并不比政客之間的斗爭,資本家之間的斗爭簡單,任何人都會有敵人,誰都不例外,包括總統,也包括他自己。 但林奇最后那句話,一下子就讓他們明白了林奇的底氣,一個世襲制的教區牧首,還有比這更他媽的腐朽的東西了嗎? 不,沒有比它更腐朽的東西了,但也沒有比它更美好的,這意味著絕對的權力,而現在打開這份權力的鑰匙,就握在他們的手中。 恍惚之間,在沃德里克先生眼中的林奇已經不是一個年輕人了,那是一個充滿了魄力,狡猾jian詐,智計百出的成年人。 他不知道什么是“老氣橫秋”,但現在林奇正在給他這樣的感覺,仿佛面對一個同齡人,一個對手! 不再是輕蔑,而是尊重,以及警惕! 第321章 學壞只要三次,不反對,不抗拒,不拒絕! 納加利爾不會再像過去那么安全了,隨著整個世界的開發速度開始加快,很多像納加利爾這樣的國家不會再因為某些原因被人們排除在視線之外。 這一次世界大戰的結果每一個國家都非常的不滿意,他們在積蓄力量,為下一次世界大戰做準備,一旦下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用來標榜著文明的文明、道德、禮儀之類的東西都會在一瞬間被撕毀。 人們不會再因為“不配合”就放過誰,到了那個時候,用武器說話的時候,沒有人能拒絕鋼鐵巨艦的要求。 其實納加利爾的統治者們多少也有一些感悟,大祭司最初是想要把他的小兒子送到安美利亞地區留學,順便會支持他在那邊做一個商人。 安美利亞地區在未來一段時間里會充滿機會,同時這個也是蓋弗拉帝國最重要的海外版圖,他們肯定會非常的重視,比對他們對國內的一些地區更重視。 大祭司在為自己找后路了,或者說為自己的孩子們找后路,那么省督這些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想法? 肯定是有的,只是林奇和他們接觸的還不夠多,他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地位也不夠高,這些人不可能就這么簡單的,輕而易舉的把一些私密的事情告訴他。 不過他還是通過了大祭司送小兒子出國留學的事情,隱隱的發現了其中的一些關竅。 “你打算怎么做?”沃德里克先生端正了一下坐姿,他用探討的語氣問道,“如果我們做的太過分,哪怕你口中的那位大祭司忘記自己有這么一個喜歡的孩子,也不會進入我們的圈套中?!?/br> “統治者對待親情的淡漠比你想象的要更可怕!”他稍稍解釋了一下,以免林奇在這方面的考慮上出現問題。 如果單純是以控制住大祭司喜歡的孩子作為要挾,去控制大祭司,那么這個想法可以說毫無價值。 面對這樣的局面,大祭司恐怕情愿丟掉這個孩子,也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只要權力不失,他可以擁有更多的孩子。 這是一個問題,沃德里克先生隱約的已經有了一些對策,但是他想聽聽林奇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是一如既往的讓他感覺到驚艷,還是淪入俗套。 林奇不慌不忙的吸著煙,他也換了一個坐姿,雙手的手腕壓在桌子的邊緣上,如果從兩人的正側面看,沃德里克先生的上半身略微后仰,這在行為學中被稱作為“防御心理”。 保持適當的距離能提供更多的安全感,也能夠突出自己的地位。 而林奇略微前傾,手中有更多肢體動作的坐姿,叫做“侵略心理”或者“進攻心理”,他在主張自己思想的時候通過一些肢體語言給予地方更多的壓迫感,逼迫對方認同自己的想法1。 這種行為其實在一些談判中很常見,那些強勢的代表喜歡通過丟出一些東西的方式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他們的態度也更咄咄逼人,好像隨時隨地都能暴起。 反倒是那些本身就淪為弱勢的一方,一個個都保持著可笑的“紳士姿態”,挺直了脊梁盡可能的離談判桌遠一些,他們只是被關進了獅子籠里的紳士,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而已。 也許是感受到了林奇身上撲面而來的一股銳氣,一股氣勢,沃德里克先生用拿著柯樂芙的手,將遠處的煙灰缸挪到了手邊,“別把煙灰彈的到處都是……” 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一句可能不是很關鍵的一句話,卻出人意料的扭轉了這瞬間的攻防,他主張了一個觀點——他才是主人。 林奇笑了笑,氣氛一瞬間又變得輕松起來,“沃德里克先生,你知道有一種叫做‘賭徒算法’的……”,他翻了翻手腕,想從腦子里找出一個詞來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數學模型?” 沃德里克先生搖了搖頭,“抱歉,我對數學不感興趣,不過我很有興趣聽你說說?!?/br> 林奇微微頷首,“在一些賭徒中有這樣一種說法,當他們輸了一塊錢的時候,下一把他們就下注兩塊錢,這樣如果贏了,他們可以贏回第一次的損失,同時還能賺一塊錢?!?/br> 這個說法不奇怪,沃德里克先生心里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他只是配合的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林奇則笑著繼續說道,“如果他第二次還是輸了,他就會在第三次下注四塊錢,這樣前面的損失在這一把就會撈回來?!?/br> “八塊錢……” “十六塊錢……” “三十二塊錢……” “直至成百上千甚至是幾萬十幾萬,或者幾百萬!” “只要一次!”林奇伸出了一根手指,“只要一次,只要他能贏一次,不僅以前所有輸掉的錢都能贏回來,還可以贏得他最初想要贏得的錢?!?/br> 此時的沃德里克先生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的專注了,這可能的確只是一個賭徒的算法,也有可能不是,但它不重要,它實際上已經非常清楚的闡述了一種在金融領域非常常見的現象。 其實有很多公司在面對一個突然惡化的業務時,他們會做的不是立刻抽手離開,而是加大投資希望能夠重新盈利,但他們投入的越多,他們后面也就越難以割舍。 在聯邦的金融史上,有很多類似的例子發生,甚至還有大型的財團,都是因為最初想要挽救一點什么,結果投入的越來越多,甚至開始傷本,以至于被“小小的虧損”拖垮。 其實說是“小小的虧損”,并不是說小的虧損真的能拖垮一個公司,而是不斷沉沒其中的成本導致了問題越來越嚴重,越來越難割舍。 他大致已經能夠想象得到林奇的意思了,只是他還有些猶豫和疑惑,其實他不應該有這樣的問題和疑惑,只是他不知不覺中被林奇掌握了主導權,陷入了“林奇的時間”,所以他被牽著鼻子走了。 “那么我們如何確保這位大祭司每一次都會輸,并且輸了一次后還會繼續下注?” 林奇聳了聳肩,他身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需要主張的內容已經灌輸給了沃德里克先生,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姿態了。 他撇了撇嘴,“因為我們既是賭桌上的玩家,也是荷官,更是裁判,甚至是玩法規則的制定者?!?/br> 沃德里克先生臉上出現了一些思索的神色,他發現林奇的想法比他剛才的想法更高明,一旦大祭司把自己的家當押在了聯邦這邊,就算聯邦要攆他滾蛋,他也不會輕易的離開。 他離不開聯邦,那么就要受聯邦控制,除非他想一無所有。 不僅是一無所有,到時候他和聯邦之間的交易會成為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能聽從聯邦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