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第162節
這種情況多發生于聯邦經濟最好的那幾年,在那個時間段里,人們對“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印象極為深刻,所以企業主為了不影響開工,他們會主動的增加各種福利待遇,以此來要求工人們和過去一樣努力的工作。 所以說工人工會是一個不怎么招人喜歡的東西,它一點也不像工人工會的會長說的這么好聽,當然,這是對資本家們來說。 林奇不是資本家,不過他是一個商人,在這方面他站在了商人的立場上。 兩人對視了片刻,會長撇著嘴笑了一聲,笑聲里充斥著一種“你不懂”的感覺,他略過了這個話題,“還是讓我們談談那些訂單?!?/br> 林奇點了一下頭,彈了彈煙灰,“我需要人幫我生產一些服裝,飾品,毛毯,皮鞋甚至是其他什么的東西,穿在身上的,大人小孩,男士的,女士的,都要?!?/br> 工會會長聽完之后微微頷首,這是一個大訂單,原因很簡單,對于現在的成衣工廠來說,生產三五十件還不夠他們組織一次開工的量,林奇并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年輕人,他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如果是成千上萬件,單獨一個商品看起來可能不怎么起眼,可所有的東西都加在一起,這就是一筆大訂單。 此時的會長已經開始在心里盤算,到時候把這份訂單介紹給哪一個工廠主,當然他也不是那么無私的,工人工會一邊慫恿工人們和資本家們去抗爭,一邊又會站在資本家的角度上幫助他們按撫工人們的情緒,讓工人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 為此,資本家需要給予工人工會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比如說簽一張支票什么的。 誰給的錢多,誰和他們的私交更好,會長就會把這些訂單給誰。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這件事并不只有這么簡單而已。 果不其然,林奇很快又說道,“不過這一次,我打算采取一種全新的方式,越過工廠生產這個環節,直接讓工人創造效益,讓他們自己成為第一受益者?!?/br> 工會會長愣了一下,“如果沒有工廠這個環節,如何保證生產的統一性,而且據我所知,我們國內似乎并沒有這種雇傭方法……” 林奇舉起了手掌你,虛點了點,打斷了會長的話,“不,不是雇傭,我不得不提醒你,會長先生,這是合作?!?/br> “我相信塞賓市有很多精通縫紉和一些飾品制作技術的工人正處于失業狀態中……”,會長點了點頭,林奇則繼續說道,“如果我把訂單給了工廠,工廠再雇傭他們,這其中就增加了一個環節,也就是工廠這個環節?!?/br> “這也意味著我要為工廠預留出足夠的利潤,工廠才會開工,這明顯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們都知道,現在開工和以前開工已經不一樣了,現在開工就意味著虧損?!?/br> “那么我們為什么不越過這個環節,直接讓我和工人們對標?”林奇把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他端著咖啡抿了一口氣,香煙的味道和咖啡的醇香混合成為了一種讓女士們非常討厭的味道,但對于男士們來說,這個味道很特別。 “工人們自發的組成一個個以家庭為單位的小作坊,我把訂單給他們,他們做的越多,他們賺的錢也就越多,如果他們不愿意做,那么我也不需要為此承擔額外的支出?!?/br> “多勞者多得,會長先生,我會按照他們完成商品中的合格件數作為支付報酬的標準,沒有工廠環節,工人們得到更多的報酬,我也降低了成本,這就是我的提議?!?/br> 他換了一個坐姿,繼續看著對面的這些人。 這些人小聲的交頭接耳,他們似乎被林奇的說法給弄糊涂了,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林奇到底都說了些什么,但是他們本能的認為這件事很不對勁。 沒有工廠,就沒有了工會插手的余地,沒有工會插手的余地,就無法向那些工人體現出工人工會在社會中的作用,在資本家和工人群體中的價值,這和工會的宗旨不符! 這個時候商量很難商量出結果,會長稍后表示道,“我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我們需要時間來商量討論一下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復?!?/br> “不過在結果出來之前,我能提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困擾著我?!?/br> 林奇點了一下頭,“當然可以,這也是我們坐在這里的原因?!?/br> 會長保持著他的笑容,眼神卻有些變化,“在你剛才的描述中,我似乎沒有發現我們要做的事情,工人工會,在這里面是否也扮演了某種角色呢?” 第283章 沒有被觸動的核心利益 工人工會在拜勒聯邦的強大聲勢源自于他們的作用——調合/控制勞資關系。 工人勢力強的時候,他們就會把站在資本家的這邊幫助資本家鎮壓工人,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只要提供更多廉價的勞動力給資本家們,那些想要鬧破天的工人們就只能向工人工會低頭。 資本家勢力強大的時候,他們只需要在這些資本家趕工的時候制造幾起罷工,就足以讓資本家對他們提出的所有條件毫不猶豫的答應。 畢竟,違約損失的不只是一筆生意,還有所有的成本以及巨額的賠償。 工人工會有很多種辦法去制衡勞資雙方的關系,這也是社會黨中第一大派系就是工人代表派系的原因。 這些人代表著整個聯邦各個地區的工人階級在政壇上發聲,他們的聲音可能不夠響亮,但足夠引人注意。 可如果林奇跳過工人工會,跳過工廠這個特殊的環節,直接和工人對接,把工人都升級為剛剛開始起步的小作坊主,勞資關系就不存在了,工人工會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工人工會不可能承擔這樣的后果冒險去同意林奇的要求,而這也恰恰是工人工會最大的依仗,他們控制著整個聯邦工人的選擇傾向。 當他們派遣工作人員說服所有工人某一件事是資本家的陰謀時,這些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有些甚至只是能夠正常的讀寫,并不掌握更多文化的工人們很容易就的陷入到謊言之中。 再加上幾場罷工,一些免費的炸雞和啤酒,他們就能讓一切都失去響應,他們已經習慣了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控制工人群體,而工人群體則也習慣了受到這樣的支配。 不過在這之前,這些自稱為可以代表聯邦工人,是工人階級發言人的工會管理層,卻提出了一個有些曖昧的問題,工會是否扮演了某種角色。 這是一種接近于赤果果的試探了,同時也是工人工會的會長在強調他,以及整個工會的底線。 不管林奇做什么,里面總要有一個環節和工人工會有關系,也只有這樣,工會才能繼續履行他們的權力和職能,也才能繼續利用幾千萬工人階級的力量,去實現自己對財富,對政治的訴求。 林奇微微一笑,他看著對面這些或故作鎮定,或者面帶微笑的先生們,突然間想到了他鄰居養在院子里的那條狗。 那是條很有趣的狗,它會對每一個住戶露出一種怪誕滑稽的笑臉,吐著舌頭,露著笑臉,但它也會對所有的社區工作人員齜牙咧嘴,甚至有時候會狂吠并配合沖擊的工作。 這是一條能有智慧的狗,它知道如何生存,看到眼前這些人,林奇就難以抑制的想到那條狗。 他抿了一下嘴,“你們知道,我還年輕,我還打算求學,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管理,我沒辦法去找到每一個適合的家庭來承接我的訂單,我需要有人幫我做這一點?!?/br> “挑選出合適的,需要幫助的家庭,讓他們有一個短期的培訓,然后給他們分配任何或者訂單,最終這些東西最好能儲存在某一個具體的地方?!?/br> “而我要做的,就是看見這些東西,然后付錢,我說的足夠明白了嗎?” 幾名工會成員彼此之間用眼神溝通了一下,會長最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們需要開會討論一下,林奇先生,我們需要和一些專業的人士談一談,這些東西是否合適,以及合法,你知道,有些事情我們以為是對的,但其實我們錯了?!?/br> 會長的態度有一個明顯的變化,他又開始用些無聊的套話來應付林奇,但此時此刻他的這些話,并不完全是敷衍。 其實在談判的過程中會有大致三種情況的態度區別,第一個是堅決反對的,這種情況之下根本不可能就某個問題在尺度問題上有更進一步的探討,根本就不繼續討論了。 第二種態度是極力贊成,這種表態會借由“如果我們能達成意向”這樣的理由,繼續探討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釋放一種比較明確的信號。 第三種就是有些模棱兩可,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看上去好像這種態度搖擺不定,給人一種很難猜測的感覺,其實并不是。 因為如果他們真的要拒絕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種態度,就好比現在,如果林奇表示要直接排開工人工會,現在這些人恐怕都板著臉請他離開,并且告訴他如果他不走,這些人就要叫保安了。 不拒絕,就是肯定,這在其他事情上未必行得通,但在談判這件事上,有很大的可能。 所謂的討論,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然后他們探討一下如何獲得更多的好處,討論出自己在這次合作中的一些主動性優勢地位,然后再和林奇談。 這樣的談判也不是一天就能結束的,林奇表示了同意對方的要求,他們簡單的說了一些小細節的問題,約定好了下次磋商的時間就分開了。 談判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比如說發生在這次世界大戰停戰談判中發生的一件事,雙邊盟國都坐下來,一句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蓋弗拉的外務大臣直接撕掉了面前的文件,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臟話并且叫囂著戰爭不會結束,然后一甩手離開了。 這場談判只持續了不到一百秒的時間,可每個國家卻都為此準備了一周。 從工人工會這邊走出來的林奇知道,這件事基本談成了,剩下來不過是他們為了體現出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談判而制造的氣氛,順便想要從林奇手里得到更多的好處而已。 事實也的確如此,林奇一走,工人工會的會長就關了門直接開了一場小會。 “你們怎么看?”工人工會會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多少笑容,房門關起來的那一刻,有一種別人難以抗拒的威嚴出現在他的身上。 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對于會長先生來說,他只要再進一步,差不多就能晉升成為一名政客,他也具備了一名普通政客的素養。 坐在他身邊的人咳了一聲,“我覺得問題不太大,我們始終都掌握著主動權,如果林奇表現出了與我們之間的不和,我們完全可以使用對付那些資本家的招數去對付他!” 對付資本家的招數還能有什么,罷工,示威,游行,環境署調查,一些人權機構的輿論壓力,工會有的辦法很多。 只是會長略微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沒想象的那么簡單,以前工人們會站在我們這邊,是因為我們可以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但是這次我們要面對的人和過去不一樣了?!?/br> 他稍微向后靠坐著,一只手還壓在桌面擺弄著一支筆,“以前我們可以用力各種法律規則來約束雙方,工人們想要鬧的時候,我們給資本家廉價的勞動力,資本家想要掀桌子的時候,我們就拿出那些法律條款,我們總有辦法讓雙方都聽話,林奇不同?!?/br> “他和那些工人不是雇傭關系,換句話來說我們無法用現有的法律條款作為武器來約束他的行為,當他不滿意的時候他所有的行為都會轉化為我們的壓力?!?/br> 會長直接把手中的筆丟在了筆記本上,“比如說他突然間終止合作,工人們立刻就失去了就業的機會,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我們無法通過訴訟什么的讓他面臨巨額的賠償,逼迫他不得不選擇采納我們的要求?!?/br> “他大可不理睬我們,因為我們對他毫無辦法,我相信還沒有什么法律能解決我們的問題,轉而我們會成為那些‘合作作坊’敵視的目標?!?/br> “如果林奇再鼓動一下,這些人會認為是我們讓他們丟掉了訂單,最后他們可能會找我們的麻煩,而我們又沒有什么好辦法去對付他?!?/br> 坐在會長身邊的人也皺著眉頭,“我們稍后要回絕他嗎?” “回絕?”會長愣了一下,“當然不用,我們答應他,雖然我們沒辦法在林奇和那些工人的合作問題上占據一個有利的位置,至少我們不是沒有收獲?!?/br> “而且,林奇的這種模式只限于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輕工,這一塊也是我們管理最薄弱的地方,我們可以和他合作!” 輕工業中很多的產業都屬于低技術低門檻的工作,有些經過簡單的培訓就能開始工作,更重要的是很多中小輕工企業對員工的管理非常的松散,他們都不會簽訂什么正式的長期雇傭合同。 有訂單的時候,這些中小企業就會擴招工人數量,訂單完成之后,他們就會裁減掉那些臨時工,所以工人工會對這些企業管理的強度不是很高。 工人工會真正具有支配權的,還是那些具有技術門檻的大企業大工廠,以及重工行業,這些行業對工人的依賴性明顯強于沒有技術門檻的輕工企業,工人穩定并且技術工種占比比較高。 這些工人也更加傾向于和工人工會合作,因為他們也很清楚,想要從資本家那里爭取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須讓工人工會來為自己說話。 反正原本就獲得不了太多的好處,現在林奇開的條件反而對工會有利,為什么不同意? 第284章 盈利方法,名單,回應 “如果我們能夠在這個時候拿出一些工作機會,哪怕這些工作機會和人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對我們來說,對需要工作的人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鼓舞!” “人們會看見我們正在為此努力,我們也會收獲更多的聲望,至于其他的,我們完全可以把問題轉嫁給林奇,我們不需要承擔什么責任!” 工會會長此時越說思路越清晰,他覺得這種模式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工人工會該得到的東西,一樣也不會少,需要承擔的責任,卻也不會增多,雖然有可能人們會覺得工人工會的一些內容發生了變化,但這更加證明工人工會是一路向前,順應時代的,不是一成不變的。 有了這樣的決斷后,剩下的就很好解決了,無非就是他們能從這筆生意中獲得多少好處。 工人工會歷來都不是一個慈善機構,可整個聯邦工薪階級似乎都被某種錯誤的認知蒙蔽了,很多人都覺得工人工會是一個慈善機構,一個全心全意為工人階級服務的機構。 他們甚至不考慮一下,工人工會是如何維持它那龐大的機構和人員規模的,是的,人們從來都不考慮這一點。 就以塞賓市工人工會來說,整個工會的工作人員數量大概在四十人左右,這還是精簡了之后的人員數量,如果放在五年前,工會的工作人員數量是現在的兩倍以上,三倍或者四倍。 這些人也是要拿工資的,沒有人會真的為了某種理想奉獻自己,而且不拿工資這種行為在拜勒聯邦是遭人痛恨的——如果有一個人具有奉獻精神不要求工資薪水,這就會讓他變得高潔,但其他人則變得庸俗丑陋。 只要不是法官要求的義務勞動,哪怕不能夠獲得現金,人們也會主動要求一些回報,即使只是一些食物什么的,但絕對不能什么都沒有。 這些人拿著明顯高于工人階級的工資,工會本身還有各種開支,比如說出行費用,保潔費用等,每個月算下來這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這筆錢從什么地方來的? 很少有人會考慮這個問題,沒有人考慮這些問題不意味著這些問題不存在,這也是工會的生存法則。 其實這筆錢主要來自于三個方面,第一個是工會的盈利機構所產生的費用,比如說各地工會都有自己的工廠,他們會生產一些勞動保護用品。 厚重的鞋子,有鋼絲網的手套什么的,企業主們會從工會訂購這些東西,工人工會參與了制定勞動保護用品的等級標準,不想被他們找麻煩的話,最好還是配合一下。 第二部分來來自于工會成員自發的捐助,其實在工人工會發展初期,每一個公會成員還是要繳納會費的,每個人每個月只要繳納兩塊錢。 讓工人繳納會費的想法可能基于對拜勒聯邦的上千萬工人的美好向往,這不是一個病句,如果每個工人每個月都給工會繳納兩塊錢的會費,工人工會將會成為聯邦第一經濟體。 但實際上這種想法過于單純,就因為兩塊錢的會費,很多工人拒絕參加,以至于很快工人工會取消了會費制度,采用了入會收費制度。 加入工會需要交納十五塊錢,一次性繳納,以后沒有其他收費項目,但工會接受工人們自發的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