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過頭，看著玻璃內側的影子亂作一團。約莫有十幾分鐘過去，中原中也那被嘈雜蒙上一片隔膜的耳朵才隨著上方燈牌的熄滅恢復了正常，他看著從里面走出來取下口罩的醫生，對方一副疲憊的狀態搖了搖頭。

    “喂？喂？中也？在嗎？蛞蝓？小矮人？”

    “太宰...”

    中原中也啞著嗓子，手上握著相機的力度慢慢收緊，似乎想掩蓋住那重新彌散開的血腥味。

    “她...死了?！?/br>
    第4章 4.在橫濱的第四天

    “中原大人，傷口縫合好了。只是這孩子看樣子還是上學的年紀，是不是要聯系她的家人...”

    我睜開眼，透過臉上蓋著的白布依稀望見頭頂明明滅滅的灰影，福爾馬林和雙氧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蓋在臉上的白布被吹起一個小包。

    那道聲音戛然而止停了下來，接著顫顫巍巍地繼續道：“中原大人，您感冒了嗎？”

    中原大人？

    “中原先生！”

    我啪嗒坐了起來，站在身側的地中海醫生像是老舊機器一樣轉過來看著我：“你...你...”

    撲通一聲，他暈倒在地上，我扒著床邊垂下腦袋看了看，眼角余光瞥見熟悉的披衣，連忙翻身跪坐在床上。中原先生貌似往后退了一步的，不過這不妨礙我高興：“中原先生，您幫我把那個胡子拉碴的老男人給揍了嗎？”

    中原先生深吸了口氣，他走上前雙手撐在我的身側，盯了我好一會兒才轉頭輕聲道：“你...你先下來吧?！?/br>
    “好的?！?/br>
    我小心翼翼避開還暈在地上的醫生，被中原先生一手抓住胳膊提了起來扔到屋外。

    他對著屋外表情驚悚的護士指了指里面，旋身讓我坐在椅子上，環著手臂居高臨下道：“解釋?！表槺氵€晃了晃小相機。

    “就是機體受損、休眠恢復而已，有什么問題嗎？”我有些不太懂，見中原先生沒有生氣才嘟嚕著：“不然大爆炸的時候我怎么到現場拍攝...”

    中原先生將眼睛瞪得溜圓：“你去過爆炸現場？”

    “我是不是很厲害！我還拍過深海的人魚來著，您要看嗎？我給...”正當我興奮地想跳過去給他展示我的戰績的時候，中原先生冷酷無情地摁住我的腦袋。

    “停！”中原先生的嘴唇咕噥了片刻，才咳了咳：“現在，我問什么，你就老實答什么?！?/br>
    “好的，中原先生，您想問什么都可以?！?/br>
    中原先生仰了仰下巴：“坐下?！?/br>
    “沒問題，中原先生?！?/br>
    “你叫什么名字？”

    “伍仟陸佰柒拾捌號?！?/br>
    中原先生的表情僵硬了一刻：“你從哪里來的？”

    “從拍攝學校來的?！?/br>
    “具體哪個地方？”

    “拍攝學校就是拍攝學校啊?！蔽矣行┎幻魉裕骸皼]有在什么地方?！?/br>
    “那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為了拍攝您的一舉一動?！?/br>
    “僅僅如此？”中原先生俯身問道：“拍攝的內容給誰？”

    我交叉著手指咕咕噥噥，躲開中原先生的視線：“沒給誰...我自己感興趣?！?/br>
    笑話，要是告訴中原先生這些東西是給高層面大人消磨時光的，我絕對會立馬死翹翹的。

    中原先生卻伸手掰正我的臉，皺了皺眉：“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反正我是不會害您的！”我想了想：“您如果有什么特殊任務可以派我去，反正我也死不了?！?/br>
    中原先生沉默了片刻，他直起身子壓了壓帽檐：“我們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見過？”

    見過？

    我搖了搖頭：“您是我第一個跟蹤對象，之前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學校?！?/br>
    “一直？”

    “一直?！?/br>
    “那你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你的拍攝對象？有人給你我的資料了嗎？”

    “沒有哦?！蔽覔u搖頭：“因為您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您?！?/br>
    “...理由?！?/br>
    “我想想啊?！蔽以诖竽X里瘋狂用自己的畢生所學找出可以糊弄的詞語來：“啊，就是那個吧，你們人類說的‘命運’是不是這個？”左拳打進右手心，我點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br>
    中原先生聞言嗤笑了一聲：“你怎么看著傻乎乎的?！?/br>
    “我超聰明的！您這么好看，一看就是我的拍攝對象！”

    “以貌取人這個毛病可不好啊?！彼麌@息一聲，抱臂站直了身體正色說道：“我說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跟著我的話，可不是什么好事?！?/br>
    我望著中原先生的眼睛超認真地掰扯：“那可不一定，能和中原先生見面，對我來說就是整個宇宙天大的好事?！?/br>
    中原先生看上去根本不信，他反手抓著披風微微彎腰，慢悠悠地拉長了聲音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條你跟我走，另一條我送你去...”

    “我跟您走！”

    中原先生要吐露出的話語被我堵了回去，他看上去呆呆地，估計是被我嚇住了。

    我是不是回答太快了。

    我吧嗒吧嗒嘴，看著中原先生慢慢收斂起訝然的神色，他愣了愣才降低了聲音，似乎蠻無奈地拍額閉眸道：“你好歹給我動動腦筋思考一下啊，笨蛋?！?/br>
    “哦?！蔽夜首鞒了嫉啬罅四笙掳?，胡亂思考了幾下，盯著醫院墻上的那個大鐘表發了會呆，才對著蹙眉的中原先生說道：“我思考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