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狼二羨慕道,“老大,我要是被獵人套住,你會冒險救我嗎?” 狼王瞇眼,沒出聲。轉頭一躍跳在高高的石頭上,望著天上圓月,仰天狼嘯一聲。 寂靜中,狼嘯震動山野,狼二也隨著狼嚎。 老虎聽了一怔,而后也嘶吼咆哮起來。 接著,各種山獸齊齊奔走嘶吼,鳥禽長嘯啼鳴。 原本沉靜在月華天幕下的大山霎時陷入一種莫名的肅殺危險中。 山里的動靜傳到山下,楚幺搞不懂這是什么情況,只胸口的玉墜微微發燙溫暖著他顫抖的手心。 “怪事,這是什么情況。今晚怎么這么多狼嚎鬼叫聲?!鄙较麓遄拥囊粙D人驚恐道。 她見月色好,剛準備竄門閑聊,聽見這后山動靜,心里惶惶,嚇得不敢出門了。 村子里,原本吃飯消食跑來跑去的孩子們也被大人喊回家了。 家家戶戶都拴好了門,就怕山里的豺狼虎豹下山叼孩子。 正好天色也晚了,押著貪玩的孩子回家,一家老小都睡了。春耕農忙,第二天還得早起干農活。 半個時辰后,等楚幺抹黑進村子時,村子里只月色清幽,無一人聲。一棟棟熟悉的木屋土墻都陷入在安靜中。十戶里只一兩戶還點著豆燈。 楚幺的養母家在村口,黃泥土墻四間房子,東邊搭了個雞圈豬棚,外圍扎了個等人高的竹籬。 竹籬門關著,堂屋門也關著,只泄露出一絲細微的黃暈。 他養母楚母最精打細算,天黑了就睡覺,絕不會輕易點燈。一斤劣等燈油都要三十文一斤,點燈就要了她的命。 楚幺沿著竹籬貓著腰走近,他心口噗通噗通跳,腦子里全是阿黃從小到大的樣子,心弦緊繃著耳聽八方。 村子里安靜,此時養母堂屋里的人聲顯得尤為清晰。 聽著氣氛很緊繃,和村子里家家戶戶防后山野獸的緊張不一樣。像是暴風雨里就一艘小船爭奪不下的陰沉。 楚幺聽著聲響,不用刻意想,他腦子里就浮現了一副畫面。 養母坐在堂屋上方,手里拿著豬草刀,手里一邊剁碎明早的豬草,一邊聽兩個哥哥相互推諉?;璋档挠蜔糁徽樟撂梦菡路揭唤?,兩個嫂嫂坐在昏暗中,背倚著小凳竹靠,誰也不瞧誰。 只聽楚老二道,“這原本是小幺的徭役,沒由來輪到我了?!?/br> 原來是因為要加固堤壩,縣里攤派了徭役任務。 這任縣令是上任第三年,每年都有派發徭役。遇見好的父母官,會在秋收后入冬前征徭役,修整河道修路等。 但這任縣令沒考慮這么多,有時候是夏季有時候是秋季,這回徭役落在了春耕時。每戶在出錢和出力選一個,要么出一個壯丁服徭役,要么就出三兩銀子做賦役證明。 服徭役苦,像楚幺這種身板,死在徭役中太常見了。有錢人家都不會讓男人遭這罪,村里農戶沒辦法,一般是按照兄弟輪流來。 今年徭役原本是讓剛成年的楚幺去,如今楚幺不在,徭役就落在了楚老大和楚老二頭上了。 按輪流應該是楚老二去,可他媳婦兒臨近生產,他不想去,想留在媳婦兒身邊才安心。 楚老大聽著楚老二的言辭,沒說話。 楚老大媳婦兒瞅了自家男人一眼,暗自著急,生怕楚老大就信了老二的鬼話,抹不開臉面拒絕。 自從楚幺山上后,原本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的佳話已經維持不住了。 男人們只管地里活計,楚幺不在,現在家里各種臟活累活都要平攤給兩妯娌。手心手背都有薄厚,楚母一碗水也難端平。 更何況,楚母之前習慣了動不動呵斥使喚楚幺,現在發現兩個媳婦兒樣樣不如楚幺。兩個人還不如一個人干的快干的好,嘴上少不了指責嫌棄。 婆媳關系惡化,才半個月不到,大房和二房之間也關系緊張,小摩擦不斷,平日里說話都陰陽怪氣的。 就今天晚上,因為老二媳婦兒孕期多吃一顆雞蛋爆發了。還仗著自己身孕,把活都推給老大媳婦兒。 此時楚老二說疼媳婦兒,還想要楚老大服徭役,老大媳婦兒自然再也忍不住怒火了。 老大媳婦兒張氏笑瞇瞇道,“二弟是心疼弟媳,可我怎么聽說,一起給李地主家干活做短工的人都回來了,二弟還繞路去鎮上清雨巷?!?/br> 清雨巷是什么地方村里人都知道。 而后爆發了一陣爭吵,之后便是女人哭聲。 楚幺聽了一耳朵,是二房內部鬧起來了。 后面不知怎么扯的,老二數落自己媳婦兒懷孕像是懷個金疙瘩似的,村子里哪個婦人不是在地里干到臨盆前一天。 他媳婦兒天天吃雞蛋,只做點家務活就要死要活。 老二媳婦兒哭得氣憤道,“大嫂自從有孕就沒干過活,動不動就是雞蛋羹,白糖水。我懷孕就不能一樣嗎?憑什么她能我不能?” 老二怒道,“就怪你肚子不爭氣,沒在楚幺在家時懷上!” …… 楚幺搖搖頭,想笑,但又覺得嘴角扯不上來。 慶幸現在都和他無關了。 堂屋里越吵越厲害,楚幺繞到挨著家禽的一旁竹籬。 那里,母雞越獄擠壓出了一個小洞。 以他對這家人的了解,估計是等著他來補。即使他不在了,八成嘴巴上沒少喊他干這干那,一醒神,才發現他不在了,又懶得自己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