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是結束,亦是開始(終)
呼吸幾乎都要停止,陸初梨抽開手,洋洋灑灑的照片散在床上,陸承德震驚地看去,全身瞬間冰冷。 全部都是他們,上床zuoai的圖片。 熟悉的房間,是陸初梨的,是在過年以前,在他糾結沒織好的手套時的那一次。 “哪里來的?”指尖戳破紙張,yin亂的畫面被陸承德攥緊成皺皺巴巴的廢紙,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氣,一個荒謬的猜想在腦中浮現。 “你認為我是怎么得來的呢?”她輕聲細語地反問。 陸承德絕望地閉上眼,醫院的病服襯得他整個人脆弱不堪,連唇上都少了幾分血色。 “監控你在你自己房間安了監控?為什么?你瘋了嗎?” 陸初梨點頭,便是肯定了他的說法。 “是啊,瘋了,我早就瘋了?!?/br> “我故意找別的男生吸引你的注意,故意擺出可憐的神態,結果卻是讓你一退再退?!?/br> “沒辦法啊,我只好在家里安監控看你啊,哦,我還跟蹤你去和別的女人吃飯,那次受傷不是意外,是我故意的?!?/br> 她抬起手晃了晃,在很久以前,那里曾和陸承德現在的手一樣纏著白晃晃的繃帶。 “我翻你手機,看你聊天記錄,你是不是也好奇你的安眠藥怎么少了那么多?因為我把它放進水里面,被你喝掉了?!?/br> “我不明白,我都為你做了這么多,為什么還要想著甩掉我?和我在一起就這么生不如死?” 陸初梨所說所講,從來就不該是她常常表現出的那一面,陸承德在這樣窒息的語言里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明白,不明白眼前這個十九歲,在他面前乖巧聽話的少女怎么會是這樣子。 以前只是當做孩子氣的任性,可這些蛛絲馬跡在日常生活中,他不是一點都沒察覺。 誰會拿著刀去刻下自己父親的名字,誰會以死來逼他就范,誰又會在殘暴近乎強jian的性愛里興奮地一遍遍說愛他。 其實他也樂在其中,不是嗎。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陸承德實在聽不下去,他捂住頭,想要逃離溫柔的詰問,他的腦子實在太亂,陸初梨的聲音忽遠忽近,簡直像是遠處的嗡鳴。 這也會是他幻想的嗎,到底什么才是真實,他分不清。 “好,既然你不想我說,我不說就是了?!标懗趵嫘Σ[瞇地逼近陸承德,白皙的手掌禁錮住他的,慢條斯理地撕扯開他手上纏繞的繃帶。 “讓我們算算賬吧?來,爸爸,我們來數一數,你在你手上劃了幾刀?” 陸承德想掙脫開,卻被女孩子一個用力按緊,血液瞬間滲透出來,將白色的布條暈染出紅來。 “別動,都崩開了?!彼弥H為心疼的語氣對自己的父親實施著暴行,陸承德臉上一片蒼白,他閉上眼,索性不再掙扎。 “一,二,叁六刀?!?/br> 她喃喃自語,平緩地放下他的手。 陸承德沒搞懂她想干什么,他現在連自己的思緒都找不回來。 熟悉的,皮rou被劃開的聲音響起,他感到有什么液體打了下來,滴滴答答落在床單上。 他惶恐地睜開眼,這時候她又好像是平日聽話的好孩子,臉上笑容甜膩,如果不看她拿著的刀和手臂上流下的血,他幾乎就以為什么也沒在發生。 “爸爸?!彼⑿Φ溃骸澳阃闵砩峡橙サ?,也會落在我身上的?!?/br> “現在你可以阻止我,然后繼續愛我,也可以選擇我把這六刀劃下去,我們好聚好散?!?/br> “這六刀,包括肚子上的那一刀,你知道的,我能干出來這種事?!?/br> ——現在你看到我愛你的決心了嗎? ——何止是決心,簡直是,狼心狗肺。 空氣安靜,他顫抖地抬起手握住銀質的刀柄,兩種血液味道在空氣中交融開來,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我有沒有說過,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 他的語氣虛弱得不行,簡直是瀕死之人最后的囈語。 “不是你先這樣做的嗎?”她問。 陸承德閉了閉眼,從來沒覺得身體這么累過:“我不會了?!?/br> 陸初梨微微松開握刀的力氣,溫熱的血液從她手臂滑落,滲透進腕間被綁好的紅繩,它們交融為一體,難舍難分。 刀柄輕飄飄被送入陸承德的手中,她追問起最后一個問題。 “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句話理解成,你不會因為這段關系痛苦,會好好和我在一起,不再胡鬧了?” 從回來到現在,她一直想的就是要和他好好待在一起,可是第二天,回來的第二天就發生了這種事。 這種她意料不到的事。 “嗯?!彼谋砬榻K于平靜,手上刀具的質感冰冷,殘存著一點她手上的體溫。 “前提是,你不會后悔?!标懗械骂D了一頓,苦澀地補充道:“永遠?!?/br> 不可以說后悔,不可以說害怕,更不可以離開。 永遠,這倒是個有意思的詞語,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永遠這個詞太過遙遠,它常常被當做花言巧語的誓言,可至少現在,陸初梨知道他是認真的。 根本不需要去敲打,只需握在手心,那一片冰就會稀里嘩啦融化消失,他把自己撿起來,又在自己手下消逝。 他的苦痛不是這一時爆發出來的,是日積月累,一點點壓在他身上的,早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這個笨爸爸就只敢把惡劣的情緒壓在自己心里。 所以才對她這么好,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在無邊溺愛之中,他的全部依賴無處可放,便只能落在她身上。 爸爸并沒有她想得那樣可以全身而退,他同樣在擔心她后悔。 “好的?!标懗趵婷靼?,正因為明白了,她才敢用這樣的方式問他。 她釋然地笑起來,無害的面容下,是兩條同樣血淋淋的手臂。 她問他,相信她一次好不好,相信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他說好。 似乎又回到起點,所有事情的起點,小小的陸初梨扎著辮子,對高大的父親說會連同mama的愛一起,永遠愛爸爸。 當時他說了什么呢,他說:我也在連同mama的那份愛,認真地愛你。 窗外飛來新的鳥雀,小小的爪子攀在樹干上,嘰嘰喳喳和同伴說著什么。 它們呢,在說什么?答案大概就和這個永遠不知道的永遠一樣遙遠,但他們當下,也許再也不會以為彼此是因為無所依,無所愛才用情至深的墨水瓶。 如果是,那也無所謂吧,畢竟你已經答應我,要一直愛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