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偷竊者
那一天空氣有些悶熱,連帶著一顆心也是。 鼻尖已經沒再流血,但手上的暗紅色物質還在告訴戴逸川,他剛被揍了。 煩人。煩人。 李鵬倒跟個什么也沒發生一樣,攬著他的肩膀笑嘻嘻的:“沒事川哥,不就是被別人爹揍了嘛,有什么關系,要我說,你被揍也帥得狠?!?/br> 張昊遠“嘖”了一聲,不太高興:“搞不懂你們這些餿主意,非要晚上來裝逼,平常白天不夠你們裝的?” “你懂個屁!”李鵬急了:“不這個時候啥時候?愛情經不起等待懂不懂?就沖這點我就很佩服川哥,別人至少敢說敢做,膽子也大,能和別人爸打架!” “要不是還有老師,我當時也要上去摻兩腳了,倒是你張昊遠,火氣這么大干嘛?是你被揍了嗎?神經!” “你!李鵬!” “哎——能不能閉嘴???!” 戴逸川的臉在晚上黑得像煤炭,加上鼻下沒完全擦干凈的血跡,整個人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把吸滿血跡的紙巾往地上一扔,別提多來氣了。 “她爸估計有病,上來就打我,沒看到我們什么都沒做嗎?” “就是上次記恨上你了唄,誰叫你把人家姑娘往網吧里帶,我靠,幸好你沒帶她去ktv啊酒店啊,不然我可能都見不到你了?!?/br> “去去,我玩得有那么花嗎?我只是想帶她打游戲增進一下感情!誰一上來就帶女孩子去那種地方啊,酒店酒店,我看你最像酒店?!?/br> 無意義的小吵小鬧是他們之間的日常,張昊遠覺得煩了沒理他們,自顧自把頭側向一邊,在黑漆漆的校園內,他有些奇怪地看到拐角閃過的校服一角,正想著怎么還有人逗留在cao場,就聽到李鵬在那邊嘰里呱啦:“哎呀,別人爹來那么快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啊,我估計就是那妹子干的,看來你沒戲了,人家以為你要對她干啥壞事呢!” “.....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啊,你說她喜歡我!” “哦,現在看來好像不喜歡你啊?!?/br> ...... 張昊遠被他們吵得頭疼,閉上眼快步走到前面,再懶得和他們說上一句。 以上,就是那天發生的事情。 之后沒再招惹她,是因為戴逸川也生了氣,他不是會一直追著什么東西不放的人,再說了,要是又碰上她爹,他大概真的會和他打起來。 過去太久,這件事就像手上的倒刺,一時興起上下搓弄著玩,又痛又癢,等狠狠心拔下去的時候就再掀不起什么波瀾。 所以當陸初梨的賬號主動來加他的時候,戴逸川還懵了兩秒。 他早就和她互刪了,學校里也當沒見過她,最近他新處了個女朋友,正熱戀期呢,這個時候來加他?不會是來撬墻角的吧? 戴逸川立馬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又躺了回去繼續打游戲,過了一兩個小時,他好像才想起來似的優哉游哉點開軟件通過她的好友申請,給她發了個問號過去。 對方很快回復。 【你好?!?/br> 【有事說事】 對方發來一個帖子鏈接。 【你知道這是誰發的嗎?】 戴逸川一臉問號地點進鏈接,來來回回盯著上面的討論,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皺眉問她: 【啥意思?以為是我?】 【沒有,我就是問問】 他極其不信地撇撇嘴,一陣cao作將兩人對話截下來刷啦啦發在和李鵬張昊遠在的小群里面,嫌不夠似的,還連續給發了好幾個問號。 【她這什么意思?】 【?】李鵬回他一個問號,戴逸川也回一個問號,來來去去,你一個問號我一個問號,弄得手機震個不停,張昊遠拿起手機一看,極其不耐煩地回道。 【我發的】 問號又增加了,戴逸川手機差點沒拿穩掉下去,他震驚地去翻這個帖子的發布時間,竟然還是去年的,他們怎么都不知道這事? 【當時看她不爽隨便在上面發的,后來我自己都忘了】 李鵬:【什么???那這些評論都是你找的水軍??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拽了???】 張昊遠:【沒你那么無聊】 戴逸川還想問其細節,張昊遠卻沒回復了。 行吧,張昊遠這人,真是狗得不行。他笑笑,也不想和張昊遠計較,得到消息的戴逸川樂呵呵地點開和陸初梨的對話框,極其囂張地打下幾個大字: 【想知道???】 【求我?】 雖然過去這么久了,也不至于因為之前的事情和她鬧來鬧去,但一看到她的名字戴逸川就想到之前被打,總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 明明那時候她看上去很樂意啊,鵬子說她對他有意思的言論也不算空xue來風吧? 好久沒得到回復,戴逸川胡思亂想著,好半天才等來一句【抱歉,打擾了】 啥? 戴逸川不太喜歡這種官腔官調的話,對比起他的,自己就像個二流子一樣,他終于能理解張昊遠為什么會說她“裝”了。 不知是第幾次發出問號,只是對話框剛彈出去,戴逸川就看見旁邊鮮艷的紅色感嘆號。 他又被刪了。 * 因為這幾段對話,情況似乎變得明顯,事情沒有她想得那么難,戴逸川的性格在學校也不加掩飾,他這樣說就一定是知道內情,甚至就是他干的也不一定。 好幼稚好幼稚。 徐州說想幫她,陸初梨沒有答應,傾吐煩惱就只是傾吐煩惱, 其余的她并不想多生枝節。 因為他似乎是鐵了心想幫她,倒弄得陸初梨不知所措,他說既然不想麻煩到老師那里去,他可以想辦法查到這個人的賬號身份信息,俗稱“開戶”。 這把陸初梨嚇了一跳。 “你別誤會,我這是之前網上被騙了 ,一個朋友給我找到的辦法,反正你只是知道一下他的信息又不干什么,很快也很方便?!?/br> 聽上去確實很方便。 哪怕對方是個小號,但多少也能獲取點信息,有沒有用也要等試過才知道??申懗趵嬲驹谠?,覺得隱隱有些不適。 陸初梨大概能知道這種不適來源于什么,她總做著偷窺的事,從小到大,她似乎總在盯著別人,用一雙和大家別無二致的黑色眼球。 而徐州現在說出一個最大眾,最普通,普通到會被世人忽略的東西:人們都是透明的。透明到一個學生可以輕易竊取了解到網絡背面另一人的真實信息。 試想,一個盜竊者遇見另一個盜竊者,是會惺惺相惜還是心生警覺?顯然,陸初梨是后者,哪怕他真是出于好心想幫她,她也受不起這份好意。 她不動聲色地微笑,禮貌地拒絕了他。 陽光下,他那頭自然卷的顏色微微發黃,有的發絲卷起,被太陽一照,就連分叉的地方似乎都能看明白。 他推了下厚重的鏡框,臉上仍是那副不知所措的靦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