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后來血濺在花瓣上,妖的尸體壓彎了花的枝丫。 誰…… 誰種的。 斐守歲咬住唇瓣。 北棠之聲與他說:“對了,要活下去!” 活下去…… 海面比方才更加洶涌,吹散了他與紅衣的距離。 斐守歲虛瞇著眼。 “哎喲,我定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才來給你送藥!你是我的大恩人啦,我每月都要來關照關照你。我可是很怕黑的,鎮妖塔的路,比人間的亂葬崗還陰森……” “我方才路過一個白發妖怪的牢前,他還說我有滅頂之災。真是好笑,我都修成仙了,難不成會被無緣無故貶入人間嗎?我做事這般縝密,藥王都夸我,我豈會……” “我說大人,我下一回來帶些療傷的藥可好?你問為什么……我是見著大人牢旁的狐妖,對了,那位惹了菩薩不開心,被送進牢里的青丘遺腹子。他好可憐呢……” “我把藥給他了,但是他不理我!沒良心的家伙,不給他帶了!” 朦朧的記憶里。 斐守歲看到粉衣身旁還站著個人影。 就在北棠咋咋呼呼地說話時,那人一聲不吭,像只垂頭的白鶴。 可白鶴穿漆黑的衣裳,該用什么來喚他。 莫名其妙地,斐守歲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也不知何時,不喘.息,不頭疼,就是靜靜地躺在了海面上,小舟一只,游去何方斐守歲也不知曉。 忽然。 想了起來。 斐守歲喚他:“無用之物?!?/br> 無用之物,是為何意? 生下來就沒有用的東西。 見那無用人立馬走到斐守歲面前,就算再怎么晃白的視線,斐守歲都能感受來者的謙卑。 謙卑到什么地步? 彎腰似碩果累累的稻草,將頭低到了地上,明明不須如此,卻還是向他低眉。 斐守歲不受控制地笑說:“你去送送北棠仙子?!?/br> 北棠…… 那人聽話,那人走了。 但在小屋門口,剎住了腳步,那人回身問了句:“大人,你……” 欲言又止。 斐守歲似乎惱了,那人也就不再開口。 正要關上屋門,斐守歲與那人傳言:“腰痛,找北棠仙子討些藥來?!?/br> “……是?!?/br> 畫面被掐斷。 也沒了北棠的聲音。 寂靜的海面,斐守歲在深夜的荒原蕩啊蕩,他記起荒原的樣子。是一望無際的深綠,綠色的成片的高草,在風里左搖右晃。 斐守歲就站在里頭,一整天都寂靜地遠望。 這里和死人窟有什么區別。 斐守歲這般問自己,他陷在了同輝寶鑒的幻術之中,有些無法自拔。 但總有聲音在他快要沉淪的時候拉住他。 “喂!斐兄,發什么呆!” “斐兄,再不吃菜,就要被謝伯茶吃完了?!?/br> 謝義山與江千念。 “什么叫吃完,我留了半條魚好不!” “一共釣上四條,你一人吃了三,還好意思說!” 釣魚…… 斐守歲的記憶里,沒有與謝江兩人垂釣的過去。 莫不是……莫不是將來? 兩個半妖與一個妖怪,倒也有趣。 “是你自己說不吃,斐兄又說嘗嘗就好,陸澹也沒夾菜。我多吃些怎么了,這桌子好菜還是我燒的呢!” “哇,知道了知道了,你聲音這么大,整片林子都聽到了?!?/br> 有筷子打在一起的聲音。 “小聲點,別把顧兄吵醒了!”壓著聲音。 “那你先松筷子!” “你先!” “你!” “……” 沉默。 斐守歲一直在沉默。 因為謝義山與江千念的臉,在他的面前糊成了一團。 沒有眉毛,沒有眼珠,在扭轉的一剎那,斐守歲在兩人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的面貌。 同輝寶鑒。 是寶鑒在看他。 這里并非真實,這里是虛假的桃花源,就如梅花鎮一樣,剝去了幻境,一切只有白骨。 白骨…… 眨了眨眼,人臉又成了慘白的骨頭。 毫無意外,骨頭不再吵鬧,坐在斐守歲對面,也靜靜地凝視。 說了句:“斐兄,你還……你還記得江幸嗎?” “斐兄,我受了傷,我殺了師兄……”該是謝伯茶。 “我知道斐兄年歲長了,心中定然存不住人??伸承忠驳脤ひ患耐兄??!?/br> 奇怪,寶鑒怎么說起好話。 “哪怕在葉子上寫點什么,總比一人來得好?!?/br> 一人? “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個高些的褐衣白骨,掐住另一個紫衣白骨的脖子,“不要提這傷心事?!?/br> “傷心……” 寶鑒里的守歲開了口,“為何我會傷心?” “哎!”高個子白骨立馬松開手,“我就說斐兄記性不好了,你看看都忘了他?!?/br> “我真不該說?!?/br> “他是誰?” 斐守歲臉頰流下熱乎乎的東西,換來兩具白骨久久的沉默。 是誰? 有人回了斐守歲的話。 是大紅山茶從一旁藤椅上坐起,說道:“去補天的石頭,你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