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唉,還不是沒有度過情劫,嘴硬什么?!?/br> 幻術里究竟還發生了何事,不曾知曉。 斐守歲也能看到顧扁舟手中的灰燼,草木的氣息從灰中傳出,那是荼蘼。 或者普通花草。 老妖怪垂了眼簾,等候著所謂審判。 紅衣仙人走到他身前,彎腰輕語道:“此去天庭有雷劫水牢,你若是去了,必定萬分痛苦?!?/br> “多謝仙官大人告知,但我……逃不了,”斐守歲像是在說給他人聽,“就算殊死抵抗,也不過換一種方法押上天雷臺?!?/br> “唉,” 紅衣仙人攬住了斐守歲的手,他一雙眼眸里流得出“憐憫”二字,“那他又如何呢?” 他? 說的是陸觀道。 斐守歲感觸著身后的人兒,有赤熱的視線注視著他,像貪食的餓狼,試圖一步一步撕rou拆骨。 但。 貪狼又如何,怎么熱枕都沒用,于天之下,陸觀道他不過一塊小小石頭。 斐守歲一橫心,一咬牙:“牽扯上做什么,早不該相識?!?/br> “哎喲,” 紅衣仙人握住了斐守歲的手背,像個鄰家的老太太,“你說這話,可要惹得眼淚汪汪,撕心裂肺了?!?/br> 哼哼笑幾下。 紅衣仙人起身,也扶起斐守歲,他朝那虎視眈眈的陸觀道看了眼。 “好生有趣?!?/br> “……” 斐守歲不敢看陸觀道,便也沒有回頭,沒有留下一次問候。 宅內的顧扁舟沒了動靜,宅外的斐守歲等待著刑罰。 彩云里。 黑色的鎖鏈攀上了斐守歲的雙膝。斐守歲仰頭,直視浩浩蕩蕩的仙子仙官。 云朵覆蓋了梅花鎮的死氣,讓梅花鎮變得更加失真。這兒已不是人間桃花源,云彩反到讓鎮子變成了話本中的鬼怪之地。 暖的成了冷的,陰森森的眼睛在角落里窺探異鄉之人。 斐守歲不掙扎,也不慌亂,任由鎖鏈困住了他的雙腳,困住了他的雙手。 還有脖頸。 很重。 鎖鏈掛在身子上,壓彎了斐守歲的脊背,若要直起身子,必會花費更多的力氣。 可斐守歲背著手,他的后背比任何人都直。他知曉,要是低頭了,要是順從了,便再無重回之日。 身后的陸觀道想要拉住他,被他甩開。 陸觀道失了神般,抓住一團冬的冷:“不是……你不是說,不去了嗎?” “……” 彩云涌出來,裹住了斐守歲與顧扁舟。 斐守歲笑了下,徒留一個背影:“對不住,我食言了?!?/br> 第176章 黑牙 下大雪了。 天,白茫茫的一片,好干凈。 陸觀道被術法困在原地,只能仰首望著那一抹飄去天上的身影。 黑色鎖鏈敲擊的聲音,響在陸觀道的心識中。那帶了污糟的雪花,融化在他的臉上,化成一行溫水。一口接著一口的熱氣撲出來,打濕了本結霜的眼睫。 看著看著,那個身影越縮越小。 陸觀道極近地仰頭,癡說:“斐徑緣,你又不要我了……斐徑緣,你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池釵花在后頭死命攔住人兒。 人兒卻不緊不慢,握住了女兒家的手腕,他頓了頓,回頭:“別攔著我,就算沒你在,我也飛不去天上?!?/br> “公子……?” “你沒看到嗎?”陸觀道苦笑一聲,他掐訣念咒,一層淺紅的術法圍繞在他身邊,“這不是斐徑緣的術法,這是那紅衣仙人的?!?/br> “他這是?” “他……他是在攔我,”陸觀道松開手,落寞了眼眸,“許是怕我沖上去,丟妻又折兵?!?/br> “公子與先前不一樣了,” 放心陸觀道不會沖動,池釵花這才起身,她看到面前半跪在地上的人,言,“在梧桐鎮時,就算披著娃娃皮囊,我也能看出來公子并非常人?!?/br> “又如何?” 池釵花沉默。 “那時候我又沒記起來,要是記起來了,早就扛著他跑去了天涯海角?!?/br> 話說得很輕,但落在寂寥的雪景里重如紅果。 沒等著池釵花的回答,陸觀道就干脆坐在了地上,他抱住雙膝,任由冬的冷凍住了他的長發。 白骨們走過他,走過臥倒在雪地的殷。 皆是漠視。 他喃喃自語著:“你說……是不是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我是不是不應該掙扎的……哦,對了,荒原……不,鎮妖塔那會兒就好打消了念頭,做什么癡心妄想,蚍蜉撼樹……” 臉頰埋入布料之間,陸觀道蹭了蹭衣袖下的體溫。 “抓不牢,永遠都抓不牢……那人兒是只白鳥,飛在冬天的雪里,哪還能看得到。千年前的鎮妖塔,明明妖血濺了他一身,我還是找不到……找不到……” 沒有哭聲。 只是落淚。 淚水凝結了冰塊,又硬又無助。 陸觀道死死抓著袖口,他聽到買賣的聲音,聽到吆喝的聲音,還有那個白骨娃娃在他耳邊捏唱的一曲《青絲恨》。 唱曲扯得好長好長,好似是山巒的風鈴,搖著搖著就來到了梅花鎮??汕鷥阂贿M入鎮內,就成了寒風的一把利刀。 長刀胡亂砍著,橫穿了陸觀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