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斐守歲不言,冷冷地看著柳覺姿態之狼狽。 柳覺在地上凌亂著找那一粒碎銀,他的手掌本就污黑,眼下這么摸來摸去,又蹭上不少的灰土。也不知這整日開著的戲團,有多少人的腳印,多少的臟。 他拼了命般尋,哪管身邊的店小二,就要去掀他人的腳底,終是在富貴公子腳旁找到了碎銀。 柳覺吸了吸鼻涕,如狼似虎般伸出手去,卻被富貴公子一踩,整個手掌重壓,珠光寶氣的靴子碾著他廉價的皮rou。 “嘶……” 富貴公子的臉面在霧中猙獰:“咦,你的手何時湊到了我腳邊?” 人言相由心生,富貴公子愈發用力踩,他的面容就愈發夸張。 在斐守歲眼皮子底下,富貴公子的面貌在幻境里一點點改變,嘴角咧開,眉毛濃長延伸至發,鼻子被拉著往下墜,兩頰長出白灰色皮毛。 齜牙咧嘴,不顧霧中偶人凝視,執扇嘲笑:“可不是我沒見著,是你呀,本該跪著走!” 腳底嵌入骨間縫隙,手如砧板之魚rou任人宰割。 柳覺咬牙悶哼。 富貴公子靠著桌椅,眼瞳變成了亮綠,獠牙生長,刺出唇瓣三兩滴血珠子。 此妖打扮…… 斐守歲凝眉。 富貴公子沒有松開腳:“還妄想入教,究竟誰給你的膽子,柳覺!” 奇怪…… 斐守歲分明記得昨日那富貴公子并不知道柳覺,甚是他身側小廝才認出。 打眼去看越發不是人樣的富貴公子,一身灰白的毛,除卻眼眶,那皮毛無處不在。 是何妖邪? 守歲摩挲著指節。 見富貴公子俯身拽過柳覺:“你怎的有臉跟在燕大人身后?你也不看看你這一身的腌臜,你也配是燕大人的信徒?” 信徒? 入教? 斐守歲恍然,轉念與陸觀道。 陸觀道一直看著他,未曾離開半分注視。 “……你?!?/br> 斐守歲咽了咽,試圖咽下癡情,“你就是想讓我看這個?” 陸觀道頷首。 “那你可知其他?”如那入教與信徒。 “不知?!?/br> “……”罷了。 斐守歲也不打算從陸觀道的嘴巴里問出些什么,便再次將視線一轉。 富貴公子還是不松腳。 “我倒要看看你這般不要臉皮的人,有什么資格入教,聽聞你還害得家中老母無藥可買,可是真的?” 柳覺被拽,噎了嗓音。 “我……” “那日我親眼見到柳家老伯買藥,你可知?” 斐守歲卻看不懂了,這又是哪一出? 富貴公子惡狠了面,他臉上的絨毛一簇簇,像是渾然天成:“你難不成沒有熟背入教的規矩?不知我教徒最基本的為人處世?” “我、我……” 富貴公子鼻子出氣:“百善孝為先,你連孝道都不知,還想乞求燕大人的垂憐?!” 真是奇怪。 此話說的,好似先前咒罵嘲諷就不是一回事了。 斐守歲背手擬一掐訣之勢,只怕幻術突然的變故乃是有詐。 見富貴公子終于松了腳,他一手抓起柳覺,續道:“聽聞你心悅與那唱戲姑娘,可有此事?” 唱戲姑娘…… 斐守歲看向濃霧,他自是沒有忘記燕齋花所說。 乃是歌喉一曲《青絲恨》,流落嶺南的賣唱女。 第130章 入教 可這些事情…… 倒是有趣了。 斐守歲眉眼淡然,看著長毛垂于地面的富貴公子,心中不由得一顫,這樣的妖,他好似在何處見過…… 何處…… 聽富貴公子惡狠道:“我教眾多教徒,也不缺你一個。好笑,你真將自己當成了什么人物!以為是大羅神仙轉世,能救他人于水火嗎?” 這話說得愈發驢唇不對馬嘴。 “燕大人是看你可憐才放你進園內‘聽曲’,不然以你的天資,哼!”富貴公子猛地將柳覺丟下,“你也配!” 柳覺捂住脖頸,劇烈咳嗽起來。 “要是我……咳咳咳……要是我能證明我有入教的資格……咳咳咳……” “入教的資格?” 周圍忽然開始吵鬧,好似有無數個窺探這一幕的偶人從一旁扭過頭。 都在凝視,甚至于大霧都是眼睛。 富貴公子不屑言:“你有什么資格!” “我能、我能……”柳覺低下腦袋。 “你能什么呢?”富貴公子哼一聲,“文不文,連秀才都考不上,武不武,便也沒見你傍一個武狀元的稱號來。怎的?孝道也無,國家大義更不必說。柳覺啊柳覺,你真是讓燕大人失望透頂!” “什么!”柳覺倏地抬起頭,那雙低沉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不對勁。 斐守歲的直覺告訴他,有事發生。 便見柳覺像是一條喪家野犬,一下撲到富貴公子身上:“燕大人,失望?失望我?我嗎?” 富貴公子嫌棄至極,立馬脫身:“不然還有誰?” “怎么會……” 柳覺瞪大眼,癡傻般:“大人不是說,只要我有錢就能贖出她,只要我一心向教就能救她的……怎么會……大人莫不是在騙我?大人騙我……”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