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念一句:“托神之軀,化生之苦,往去極樂,南無阿彌陀佛?!?/br> “南無阿彌陀佛……” 咒術之外,一個金甲富貴的神現于大霧,祂站在斐守歲身后。 斐守歲臉面嚴肅,神的虛影不怒自威,擋住陸觀道癡癡然的視線。 只見虛影一腳毫不猶豫,踩入怨鬼堆里。那些個怨鬼見到神祇就發了瘋,抱住神的軀干,瘋狂地啃食神的甲胄與仙力。神卻還是那一副面貌,千年不變,站在那兒只有風霜。 斐守歲見術法將成,掐訣之手一旋,指尖對著大地,言:“忘川不渡魂,入我——” 深吸一氣。 “夢來——” 還給可憐人的一場黃粱夢也。 此話落。 怨鬼一停,紛紛頓下動作,他們捂住嘴,捂住了五識,像是在無聲吶喊。 只聽彭得一聲,他們接二連三地炸開了,炸成了春日的花團。 陸觀道站在花團里,純白的花瓣瓢潑在他黑衣上。 花團是槐花,而他一直仰頭,不見槐花的悲,看空中綠色絲綢仙帶散成水墨,看著怨鬼了卻心愿。 而只有他逃過了所有度化,仍站在神的腳下。 “成了?”陸觀道厚著臉問。 斐守歲垂下眼簾,一身佛裝褪去,多聞天王的虛影也散:“是?!?/br> 陸觀道身上的花瓣也如云煙。 “那……” 咽去話語。 斐守歲背手緩緩落到陸觀道面前,是那身輕巧的衣裳,放在人群里像一個影子,一個淡淡的,沒有光的身影。 亓官麓在后頭看了眼,她觀氣氛之古怪,福了福,默默回到畫筆之中。 哪有紅鬃白獅子,哪有財富撐傘的神,這個寂寥的幻境又只剩兩人。 相視無話可講。 斐守歲心中一直盤算著陸觀道所言,什么見與不見,又要在他身上加黑色鐐銬。身邊這個謎團初顯的人兒,有些讓他捉摸不透。 開口笑道:“走吧?!?/br> 便是一句可有可無的,能對任何人說的話。 陸觀道握緊拳,抬眼時卻沒有絲毫反抗:“嗯,去尋謝伯茶?!?/br> “……這是自然?!?/br> 斐守歲雖是笑著,但他察覺陸觀道的溫順有些不對勁。 身周戲臺明朗,大霧也散去不少,只有面前的人兒愈發濃稠。人兒遮住了自己的面龐,遮住了原先所有的預想,似是在告訴斐守歲。 他不是你想得那般好,他只是步步小心,終是要藏不住爪牙。 伸手,那謎團握住他的手腕。 手腕…… 爪牙…… 斐守歲端出一副客氣,走向戲臺亮光處,他心生一計,言:“只怕謝伯茶那邊不好對付?!?/br> “嗯?!?/br> 轉頭,墨發嘩啦啦:“那你還想去嗎?” 去救他,還是逃之夭夭。 斐守歲瞇眼,笑看良心:“萍水相逢罷了,我是妖,他是除妖道士,而你……” 湊近些。 “你要與我一塊逃嗎?” 第129章 孝道 陸觀道聽罷,瞳仁微縮。 “你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彼V定道。 斐守歲不語。 “你要去救他,就算我跑了,你也會去?!?/br> 陸觀道在冷的氣息里,聞到熟悉的槐花香,“你在試探我,對嗎?” 人兒變了。 斐守歲瞇眼:“誰知道呢?!?/br> “……你就是在試探,”陸觀道極少反抗,他的手握得愈發緊,“你想走,只想一人走?!?/br> 沉默。 “你覺得我是燙手山芋,但不忍心說什么,便想總有一日能跑遠,躲開了就好,對嗎?”陸觀道那雙毫不遮掩的眼睛,再次露出癡情來,灼得斐守歲冒出虛汗。 斐守歲避開人兒的赤熱,他被說個正著,卻只好佯裝毫不在意:“并非你所想?!?/br> 陸觀道看著他。 “是我害怕死?!?/br> “我不信!” “……” 斐守歲輕輕動了動手腕,那人兒的手沒有絲毫松開的意思。 完了,在梧桐鎮就該跑的。 老妖怪還是一副波瀾不驚之色,笑對陸觀道:“快些走吧?!?/br> 陸觀道抿唇看他。 “看我做什么?再不走,就真的只能給謝家伯茶上香點燭了,到時候要怎么向江姑娘交代?!膘呈貧q拉了下陸觀道,周遭空白的氣氛,讓視線只聚集在彼此。 “陸澹?!眴疽宦?。 試圖打斷目光。 斐守歲嘆息一氣,又言:“人不可沒有良心?!?/br> “所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什?” 斐守歲一愣,以為人兒說的是謝義山,便也沒有放在心里,下意識回他,“是,你說得對?!?/br> 可人兒的目光毫不吝嗇,始終如一。 就這樣東一句西一句地談,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兩人從濃霧幻境的一頭走盡,看到一扇混白的大門。 斐守歲的手腕還被牢牢抓著,他只得單手掐訣,試探前方危險與否。 妖力剛落,在門內聽到一句聲響。 “今兒唱什么???”聲音十分之懶散。 嗯? 斐守歲側耳,皺眉。 “客官有所不知,今兒啊特意請了好姑娘,唱京城來的曲子,叫《青絲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