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她…… 一陣颶風破開了夢之眼,斐守歲的白衣被風吹鼓,在風兒里頭如借風而行的鳥。 風吹干了眼,流下酸痛的眼珠來。 斐守歲言:“那手既不傷我,又讓你救,是……” 咯噔一下。 “是叫我救人?” 身旁在風中消散的小顧扁舟點了點頭。 “救她們于我而言,何用?!?/br> 顧扁舟:“有用的?!?/br> 站在原地,推了一把斐守歲。 “等你無力回天時,唯獨她們能救你,你救她們,比起點魂靠譜多了?!?/br> “點……” 風吸入。 斐守歲掙扎著要說話,卻無法開口,一張嘴,滿口的冷風被他吞入。 要帶我去哪兒…… 第110章 人參 睜開眼。 風聲漸歇,身邊空廣,是寧靜的雪夜,大雪紛紛地落。 斐守歲站在這樣突然而來的夜晚里,呆然看著面前漆黑樹林。 樹聲唆唆,在濃油赤醬中攪動所剩無幾的風流,像是很冷的樣子,至少是冷的色調,斐守歲浸泡其中,下意識緊去衣袍。 哪里…… 這夢除了純白,便剩下昏黑。 老妖怪揉了一把碎發,手垂下,摸索著想要在黑中觀察出什么異樣,指尖觸到一樣物件。 是袖子里頭,一張泛黃的紙。 拿出略一眼,上頭寫了一行字:我之所及已盡,斐兄努力。 還留下一個極其潦草的笑臉。 顧扁舟…… 斐守歲擰擰眉心,他身處何地尚且不知,又怎去“努力”二字,方才言什么神仙君子,究竟是仙人所為還是妖怪所為,他也是摸不清楚。 說是救人,又去救誰,這一路而來,他又救過什么。 老妖怪心中困惑結成了團,解也解不開,愈發無力。 夜色悄無聲息地濃重。 他又不得不去面對,像一只被趕上架的鴨子,慌忙無措地與未知擠在一塊。 “唉……” 輕嘆聲響在耳側,還在沉思中的斐守歲一愣,一層雞皮疙瘩冒出來,這可不是他的嘆息,莫不是他要救之人? ……百衣園老嫗? 老妖怪眼下沒有后退之路,便不得不抬眼去尋。 又聽到一聲哀怨,重重地打在夜幕的虛無里。 “老頭子,你這樣是尋不到的……” 老頭子? 有兩人? 斐守歲環顧四周,隱約能在層層樹叢后看到一只幽幽的燈籠。 “我尋不到也得尋,天氣愈來愈冷了,你還是快回去吧!”聲音急躁,是在趕人。 “不,我得陪著你,不然你倒下了,咳咳咳……” “你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吧,上月跌傷還沒好,十日前又染了咳喘,這會子不聽勸出來做什么!” “還不是只有我知道人參怎么挖,你難道想一夜之間翻完山頭,尋一個藏在地底的東西!再說了,我們都是為的覺兒,只要他愿意回頭,我們兩個拼了老命,也是要找到的?!?/br> 人參…… 大雪穿透斐守歲的身軀,落在樹根上。 “你還說那個不孝子!要不是為的他,你的病也不至于一拖再拖。家中銀錢全被他偷光花在了戲園里,你又不是不知道!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老頭深吸一口氣,“深冬臘月要什么人參!” 此話一出,斐守歲很難不聯想到柳家老伯。 今早老鱉拉馬車時,老妖怪就看到他手指甲里的泥土,挖人參,又何須半夜來。 覺兒…… 莫不是柳覺,適才瘋瘋癲癲的男子。 便聽:“覺兒都說了,只要有人參,他就不再去百衣園,這樣不是好事嗎?” “我看他是唬人的話,前個兒一聽說戲團子不收錢,今夜里頭就去門口蹲著了,哪像是說不去就不去的!老頭子我也是搞不明白,一個木偶團團有什么新奇之處!”說著,有土塊翻動之聲。 在燈籠微亮中,兩位老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斐守歲沒有上前,見盈盈白雪上的人影,就知挖者為何,提燈人又是誰。 一個脊背佝僂的,手中拎著燈籠,旁邊那個哼哧哼哧呼著熱氣,時不時用手背擦汗。 聽細微之間,一根小小參骨扎入土層,好似是打到了什么,老鱉驚呼。 “哎喲!這是斷了?” “好不容易尋到的,你還給……”老嫗的手舉起,又在空中放下,“罷了罷了,后山的人參我都知道,換一處尋便好?!?/br> 聽此言,老鱉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敲著腰:“我看啊,人參就是覺兒的話術?!?/br> “知道是騙人的,你不還是一聽到就出了門,我攔都攔不??!” “那萬一是真的……” “好了,”老嫗的手伸出,“天冷,再去一處就不去了?!?/br> 斐守歲看著相互攙扶的兩個白頭發走出樹底。果不其然,乃老鱉是也,至于另外一個老婦人,他不認識。 那一張印在火光里的老臉,布滿了皺紋,天明明很冷,他們黝黑的臉龐卻好似凍不住一般,走過斐守歲身旁。 老嫗哆嗦著說一句:“我們啊,也是活得久了,才有他一個娃娃,先前的不是夭折就是下落不明,為的覺兒,就算是死咯,也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