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人的?！?/br>
    陸觀道恍然：“哦哦?！?/br>
    “賈一生？賈一生……錢先生，好一個錢先生！”燕齋花大笑，“名姓賈，而假也，卻是錢先生，好不妙哉！”

    斐守歲笑言：“是跟了家母之姓，她老人家只有我一個孩子，也就隨便拿捏了來喚，讓她平日里樂得取笑?！?/br>
    家母……

    陸觀道在后頭不說話，目光落在斐守歲身上，他一直看著應酬的老妖怪。

    心里頭酸澀冒個不停。

    明明昨夜還說得那般寂寞，怎人一睡醒就和沒事了一樣，拿那些憂愁開玩笑。

    斐守歲又說：“卻沒有姑娘的名字耐看?！?/br>
    “名字耐看？也才幾筆幾畫，不如人兒耐看，”燕齋花調侃道，“就算大人打了薄面紗，可這朦朧了虛影，更是讓人不免多想?！?/br>
    這是在說斐守歲與陸觀道不以真面目示人。

    斐守歲知其意思，順手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副淡然面容。

    “燕姑娘說笑了?！?/br>
    這下子，燕齋花才觀得了真容，看過后，卻似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喏，大人拿去吧，”沒了生氣的偶人被遞出，“她本是我昨夜才做好的，沒什么感情，若能討得大人喜歡，也算得上一樁幸事?！?/br>
    燕齋花不知取走了偶人的什么東西，讓蔥綠偶人看著死氣沉沉，好不詭異。就連那雙水墨做的眼睛，都失了光亮。

    垂下手臂，空空蕩著。

    “恭敬不如從命?！?/br>
    斐守歲向陸觀道看了眼，陸觀道知其意，上前接住偶人，將偶人圈在懷中。

    燕齋花卻將注意落在了陸觀道身上，只因陸觀道未有摘下帷帽。

    她道：“不知這位客官……”

    “姑娘你說他啊，別看他是個悶葫蘆，但說起話來頂不好聽，還是少讓他開口吧?！?/br>
    “竟是這樣，可惜了?！?/br>
    “可惜？”

    燕齋花笑顏如花：“可惜了高高個子，卻討不了人的喜歡?，F在那些個有錢人家姑娘招贅婿，都要個子高樣貌好的?！?/br>
    “他是不懂這些情啊愛啊，昨日還眼巴巴向我同行的舊友討茶喝呢?！?/br>
    燕齋花捂嘴笑了聲：“話是如此，我與大人倒是投緣，不知大人明日可還來否？要是大人明日得空，賞臉與我約定，一塊兒在此吃酒聽戲。反正臘月這幾日我百衣園大門敞開，大人只管閑來無事，我樂得有大人這樣的朋友，取得一段萍水相逢?！?/br>
    “當是慚愧，”斐守歲作揖，“能有姑娘這般的紅顏知己，是我之榮幸?！?/br>
    又在說客套話了。

    陸觀道在一旁不想聽，手中偶人冷冷的。

    看斐守歲與燕齋花攀談，他竟生出個拉人立馬就走的心思，不過很快被壓下。陸觀道知道，他要是這般做了，定不討斐守歲喜歡，就如燕齋花之言，他本就不讓人憐愛，豈還敢胡作非為。

    索性有帷帽面紗，隔著白茫茫，他敢細細盯著身前人。

    斐守歲又說：“燕姑娘，我有一事不知?！?/br>
    “何事？”

    “便是臺上之偶人?！?/br>
    “臺上唱戲的？”

    燕齋花將視線落在一樓戲臺子上的可憐兒，笑說，“后頭有人牽著呢，今兒唱的是《青絲恨》，那腔調曲子是當年入京之劇。半年前，我偶得一個流落嶺南的賣唱女，收留她，她為報答我，也就住了下來，成了偶人的嗓子?！?/br>
    嘆息。

    “可惜了她，被蟲蟻啃食，失了好看的面容?！?/br>
    “不如燕姑娘給她畫張臉皮?！膘呈貧q有意無意提到燕齋花的偶人之術。

    “畫皮？”

    燕齋花轉過頭，笑道，“我也曾提過，說是給她換個臉面，哪怕是面具也好過她一直躲在戲臺子后?？伤辉改?，說什么她是她，面皮是面皮，不可混為一談，犟得很?！?/br>
    “聽姑娘言，是個烈性子?！?/br>
    話盡。

    那第三幕，打神告廟落了聲。

    人群嘩然。

    “盡了，”

    燕齋花倚欄桿笑著，輕聲捏唱道，“萬福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被人看笑話了去，清白之身，有甚么關系，你還是你呀?！?/br>
    說的不知是誰。

    斐守歲本想再奉陪一句話，下頭的戲臺卻吵鬧了起來。

    三人打眼去看。

    是一個破爛衣裳的倒在了地上，連著旁邊吃茶桌子被打翻，碎去一地的瓷碗瓜子殼。

    隨即便見，茶桌子右側，一富貴打扮的男子起身拍了拍衣袖，開口罵道：“你推推搡搡，一身腌臜，臭到小爺我了！”

    又來一個小廝。

    “就是，就是，我家公子早占了座位，你還趕緊地湊上來，真是晦氣！”

    “要不為的聽完曲子，早將你打發了去，還由著你的臟手碰我們公子！”

    燕齋花咋舌，笑看。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這曲兒好聽，才沒注意到……”那破爛衣裳扭捏著告完歉，轉身正要走。

    “哎喲，等等！”富貴公子身旁的小廝用力拉住了他，“這不是柳覺嗎！專給殷老爺牽馬的柳老伯家獨子，柳覺！”

    聲音愈來愈響。

    “好啊，我可是聽聞你家阿娘臥病在床，你這個不孝子不去侍奉竟在這兒聽曲！”

    第108章 求救

    臥病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