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字一敲,眾人見到一個師爺打扮的老頭,不知何處探出了腦袋,縮成個球狀挪著腳步。 是獐頭鼠目的臉,哆嗦手挑出一串鑰匙。 鑰匙繁多,愣是找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 等鑰匙扣入,咯噔一響,牢門大開。 門聲吱呀呀。 謝義山故作愣態,待在牢房里不出來。 殷見了,捋了捋小胡子,專門在眾人眼前囑咐:“快把小兄弟那事給劃去,聽明白沒!” “是大人?!?/br> 獐頭鼠目得了令,立馬灰溜溜消失在拐角。 不是老鼠,卻更甚之。 這下子,第一出戲是唱完了,還余一出。 斐守歲拉著陸觀道后退幾步,將又窄又暗的小道讓給伯茶。 謝義山很不客氣,也知自己是非唱不可,便大庭廣眾之下,跌跌撞撞跑向顧扁舟,那滿是泥污的手,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糊了顧扁舟一身。 “哇——大人啊——”呲溜呲溜,“大人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顧扁舟一時語塞,轉頭與殷:“殷大人見笑,看來今晚是見不到那嫌犯了?!?/br> “無妨,無妨,”殷揣手笑呵呵,“大人能在我地得此人才,真真是件大好事,那殺人放火之徒不管也罷!” “多謝殷兄海涵?!?/br> 顧扁舟躲開謝義山的涕泗橫流,又說些冠冕堂皇之話,這才離了監獄。 于監牢前。 “不過天色不早了,拙荊在家兇猛,我要是再不回去,可就成了件麻煩事,”殷拱手,“只得委屈了顧大人在寒冬里等一等馬車?!?/br> “說笑了,家中之人才是最要緊的,殷兄且去吧?!?/br> 退出昏黑的地方,殷縣令走后,獨留四人在寒冬里等候馬車。 大雪還在下,已近三更天,冷得陸觀道縮在斐守歲身后打顫。 顧扁舟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士兵,為演戲不煞尾,他刻意解了自己的袍子披到謝義山身上。 緋紅色衣袍在空中接住雪花,撩了視線。 扁舟擰巴一副惜才口吻:“天吉地靈處方有濟濟人才,謝兄何必翻山越嶺,吃這白雪皚皚的苦?!?/br> 第99章 幺兒 這是在諷謝伯茶來此作甚。 伯茶笑著拒了外袍,一伸手又將袍子披回顧扁舟肩上。 紅袍子在雪白中融了寒冬,飛來飛去,大雪的軌跡被它打亂。 “這不是來尋大人了?!敝x義山垂眸言。 “狡黠?!?/br> 甩下話,顧扁舟見馬車已來,率先一步走在前頭。 腳踩長階,紅袍鮮艷,又兼長發,在深濃黑夜里宛如盛開之大紅山茶。 黑夜森森尋不到前路,緋紅衣裳伸手拉開棉簾,轉頭笑道:“天冷,都快些進來吧?!?/br> 一個兩個鉆進車內。 馬車里頭倒是暖爐香熏不失溫柔之鄉,四人跌跌撞撞地擠在里頭,算不上落魄,但手肘間不免觸碰。 顧扁舟正與伯茶并排而坐,觀伯茶入了座后就換了個人般一直默默不語,又見他一身狼藉。 扁舟心有不解,開口言:“我們還不知謝兄為何來此?” 說著,背手覆下一層隔音屏障。 伯茶回首,燭火昏暗,他悶聲一句:“尋人?!?/br> “想必此人定是江姑娘?!?/br> “……是?!?/br> “我觀謝兄行動自如,是治好了請神時天罡地煞的病癥?” “沒錯,”謝義山嘆息道,“師祖奶奶給了我幾枚藥丸,將養好我身上的傷就打發我走,叫我早點下山修煉,我也不想在那兒白吃白喝,就在一月前下了山。但我臨走前忘詢問雪狼一族的下落,再去時已找不到師祖奶奶的山頭……” “所以你到了梅花鎮?”斐守歲。 謝義山頷首:“因我下山之處在川渝,所以先往靠近山巒的高原走,傳言高山雪原也有鈴鐺紅繩,那兒的狼族曾不止一次出現,遂翻山越嶺來此地?!?/br> “謝兄有所不知,帶走江姑娘的雪狼一族身處極北,與你所行之路恰好相反,怕是要孫大圣兩個筋斗云才翻得到?!?/br> “知曉了,這幾日在牢里吃稀粥的功夫便知是我走錯了路……”謝義山雙手捂住臉,失了方才的吱哇亂叫之氣,軟綿綿道,“我真是蠢笨,病一好就失了腦子!” “不光蠢笨,少年熱血也不該與一個五品官員對峙,”顧扁舟耐下脾氣,“我知謝兄俠肝義膽,可不管是小孩骨,還是亂葬崗,異樣之處要是當地父母官能處理,又何必讓你一個外地人發現?” “顧兄之意?” “我來梅花鎮就是為了你見到的小孩骨,謝兄可還記得海棠鎮薛老夫人所作所為?!?/br> “北安春……莫不是人伢子生意?!那、那些……”謝義山猛地捂住嘴,眼珠子飄向一旁被風吹動的馬簾。 簾子一震一震,偶爾見到牽馬老鱉佝僂的脊背。 顧扁舟笑道:“早施了咒法,不必擔憂?!?/br> “那便好!所以那些個流離失所的娃娃,被賣到了這兒?可江南離這得有千里之遠,那些孩子怎吃得了這些苦頭?”謝義山憤慨,“我尚且是修行之人,未走捷徑,翻橫斷山頭都削了一層皮,那些孩子怕……” “所以謝兄見著了六具小孩骨,恐遠遠不止這些?!?/br> 顧扁舟將先前與斐守歲所說一字不差地告知于謝義山,并問,“謝兄見到的白骨,可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