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顧扁舟撣撣深紅衣裳:“在其位,謀其職,總不能吃了酒菜,還給百姓添麻煩?!?/br> 話落。 馬車里頭有按捺不住的動靜,窸窸窣窣好不扎耳。 斐守歲與顧扁舟對視。 傳音:“顧兄,小娃娃有何異常?” “長得快了些?!?/br> 沉默。 斐守歲伸手撩開棉簾一角,里頭昏黑,陸觀道也不知是又睡了去,還是一直裝睡不醒,眼下轉身背對著兩人。 “顧兄神通廣大,能否告知我小娃娃的來歷?” 能叫顧扁舟不丟下的,除了代罪的花越青,就只有他與陸觀道了。 斐守歲能知自身緣由,是顧扁舟先前一直說的舊友,那陸觀道又是為何,他想不通。 “小娃娃?”顧扁舟應了聲,“天機不可泄露?!?/br> “……” 又道:“不過斐兄放寬心,來者善心抵得上你我,純粹之人少見?!?/br> 說的是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斐守歲一想起,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幻境里頭的一大一小斐守歲豈敢忘,但他可不想與一個來路不明的神仙再扯上關系,與其和顧扁舟這樣的笑面虎同坐一室,也好比了不知根知底的炮仗。 此時,小孩嬉鬧,鞭炮一聲一聲地打在斐守歲耳邊。 斐守歲下意識打量他陌生的環境,就如他聽到的,大雪竹葉還有幾株臘梅。 但腳下凹凸不平,目見路的寬窄也不像官道。 路邊的竹子是又高又粗,將將長在一手可攬的位置,連個隔斷都沒有。像是貫通毗鄰村寨的小徑,平日里只有著急到不在乎崎嶇與否才會開啟。 斐守歲重重地呼出一口熱氣,裝成沒有注意到陸觀道:“一月有余,都是顧兄在照顧小人?” “我有當朝官帽在身,也不算麻煩?!?/br> 聽此言,斐守歲立馬作揖拱手。 “實在是麻煩了顧兄,不過顧兄又何必帶著我,把我埋在地里也無妨?!?/br> “埋在地里?” 顧扁舟看一眼斐守歲,似是里里外外都打量了遍。 隨后他笑著打開腰間酒壺,一股濃烈的酒香飄出,緋紅衣裳抿一口醇厚:“于情于理都不合適,我可不想被人參一本,說什么第一次出京就成了濫殺無辜之徒。且斐兄替我甕中捉鱉,我沒什么好報答的,只好帶著斐兄與小娃娃一同前去梅花鎮了?!?/br> “梅花鎮?” 四周臘梅應景。 “然也,” 顧扁舟指向路邊梅花,“此州周邊所有的縣城都以花草樹木為名,之前的是海棠,現在駐扎在懸崖峭壁上的便是梅花?!?/br> “花”字煞尾,眼前的茂密竹林漸漸被驅散。 映入眼簾,乃是高在山腰的小路。 路的一邊沒有遮擋,下面有百尺之距。山腳邊的平原白雪覆蓋,溪流凍結,在山巒交匯之處灌木扎堆。 目向遠方,所種除卻竹子,還有的就是松樹。 兩樹常青,含雪不化。 有一兩肥啾落在枝頭,歪歪身子笑看來人。 斐守歲嘆:“好景?!?/br> “就是為了此景,我才偏行小路,不然走官道可見不著如此風光,”又是一口烈酒,“可惜花越青見不著,就只能我與斐兄熱酒洽談了?!?/br> 花越青…… 那個小木頭匣子正裝著瘋瘋癲癲的狐妖。 斐守歲瞥一眼。 “斐兄可別打他主意,”顧扁舟手一攬,擋住盒子,“上蒼命我收妖,等我死后要是一只都交不上去,可又要下凡吃苦頭了?!?/br> “顧兄說笑,我只是好奇花越青此刻能不能聽到我等之言?!?/br> “自是不能?!?/br> 顧扁舟遞出酒壺,酒香撲在斐守歲面前,蓋了白雪的冷。 “擔憂狐貍作甚,馬車后頭有熱酒的小爐,斐兄可否賞臉?” 斐守歲笑著拉開帷帽,他眉心紅痣淡淡,落在雪白中很是好看。 顧扁舟驚去一分,笑說:“山高,風兒不會憐惜美人?!?/br> 卻見斐守歲接過酒壺。 “乃是‘舊友’之情?” “是也是也?!?/br> 斐守歲不知什么舊友,但他打不過一個仙官,為求自保,也是要給面子。再說了,喝酒能解憂,何樂而不為之。 悲風呼呼,松樹聳立。 正當斐守歲想開口客套,馬車里頭的小人兒咋咋呼呼地醒了。 醒得十分刻意,是一聲十分做作的。 “哇,下雪了!” 第94章 灌酒 兩人沉默,一瞬間都不知該不該接這個茬。 對視。 “斐兄,請?!?/br> “……”呵,天上的仙官還不是人變的。 斐守歲無可奈何,撩開簾子,便見那個活寶。 陸觀道身上纏著一塊軟被褥,未束的長發落滿軟墊,散成一團,而他正眨巴眼睛癡看路邊厚雪。 白光盈盈一握,墨綠眼睛好似松柏一枝。 若還是個小娃娃,倒能惹得斐守歲起一分憐惜之情,可嘆面前的人兒高高個子,頂著張加冠之年的臉龐。 不光裝睡還刻意擺個樣子給人看。 人兒長大了,身子扯面條,就連心都歪斜。 斐守歲想著,咳嗽一聲。 “陸觀道?!?/br> 被喚姓名,那人兒渾身一顫,這才眼巴巴地轉過頭,手放下簾子,一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