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可嘆,喜服主人有氣無力。 假北棠每走一步,真北棠便用手去摘自己頭上的簪子。 一只玉簪墜地。 一顆珍珠滾落。 沿著路,洋洋灑灑了一頭的春風。 她們后背東山,熱氣呼出臉頰。 花越青笑道:“阿棠……啊,那身婚服,是我為阿棠準備的,她穿著婚服來找我了……” 斐守歲默默退后。 “噫,她身下何人?好生面熟?!?/br> 花越青轉頭,手指著假北棠,“大人何時與江意這廝相熟了?” 沉默。 狐妖自言自語:“怪了,這幻境怎得這般真……” 江意。 原來監牢里的北棠娘子有名有姓。 斐守歲云:“我不是早說了,花兄為青丘狐妖,是真是假本就是瞞不過的?!?/br> “真假……” 花越青又去望,此時的朝陽將北棠渾身都照亮了,沒有方才初升時的吝嗇。 兩人隔著好遠的距離,北棠募地抬頭正巧對上花越青的視線。 女兒家神色一滯,竟就低下頭不愿面對狐妖。 她的手撩開衣袖,在冷白金烏下,手腕印出凍得發紫的淤血。 那纖纖玉手僵硬地扯下發釵,手一松,發釵便落到路邊結了冰的水洼上。 緊接著,女兒家又去撥弄發髻,本就有些散亂的烏發,被她扯得毛了大半。 花越青顫著聲:“她在做甚……她怎么在摘我給她挽的發髻?” “發簪……珍珠發簪……那是我殺了蚌精才取得的,她在作甚,為何要丟下它們……” 斐守歲不回話,獨留花越青一人在那兒癡言癡語。 轉頭,江千念背著謝義山躲到了北宅門前的梧桐樹下。 老妖怪便與陸觀道一塊兒離了花越青視線。 走去幾步。 斐守歲悄然扶住謝義山,上前給他把脈。手觸到筋脈時,老妖怪鎖緊了眉頭,要是方才天罡地煞不入霧簾,謝義山恐真是要爆體而亡。 江千念緩了口氣,給謝義山服下糖蓮子。 玉瓶里頭最后一枚。 “斐兄,現在該如何?”江千念湊到斐守歲耳旁,“我吃了小娃娃的血暫壓妖毒,但伯茶他……” 話還沒說完。 陸觀道立馬伸手遞出了手臂。 江幸眉頭一抽:“你先等等!” “你帶著謝兄先走吧,”斐守歲拉一把陸觀道,他注意著花越青的動向,“我也是妖,花越青不敢把我怎么樣?!?/br> “可是!” 斐守歲搖了搖頭:“江姑娘,你的猶豫是在拖累謝兄最佳的療傷時間?!?/br> “不,”江千念堅定眼神,“換作是謝伯茶,他也不會拋下你就走的!” “江幸!” 斐守歲壓低聲音,“你別忘了,我是千年的槐樹妖?!?/br> “槐樹妖……” 耳旁傳來花越青的聲音。 斐守歲回首一看,狐妖花越青已撿起地上的刀刃。 他又哭又笑地對著斐守歲說:“術法沒成……那是真的阿棠……” 斐守歲咽了下。 還是要面對的。 聽狐妖言。 “斐大人好算計啊,以真亂假竟三言兩語亂了我的心智,”花越青笑得難看,“術法敗了,它敗了,我的阿棠被一個假的背了出來,哈哈哈!就差一步,明明就差一步,是何時?你是何時與江意暗通款曲??!” 花越青拖著刀。 “本來我還想著您是鎮妖塔的大人,我受您庇護,理應給您面子??墒?、可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大人難不成不懂此理?” 花越青有些癲狂,長刀劃過黃土,卷起一條痕跡,“我的阿棠,我的阿棠……” “花兄不該去接北姑娘嗎,怎得對我刀刃相向?” 斐守歲站在三人前,笑道,“想來花兄與北姑娘多年未見,有好些體己話要講,不如花兄先……” 話沒說完,花越青一甩長刀朝著斐守歲就是一砍。 “你該死??!” 斐守歲早料到有這一出,毫不慌張地拉起陸觀道就往北宅外跑。 花越青撲了個空,愣愣地扭頭:“該死之人……該死之人……” “我該死?” 斐守歲與陸觀道一塊兒退到北宅大路上,他雙手一展,“該死的不是你?白白奪走北棠姑娘輪回,讓她困在懸棺里永世無法超生,花兄你造的孽可比我多了?!?/br> “花兄可曾想過,冰冷的棺木,種再多的花兒都無濟于事?!?/br> 老妖怪看向漸漸走來的兩人,故意大聲:“讓蘭家婆子不人不鬼,牽連阿珍姑娘瘋魔,花越青你之手滿是血腥,沾了這塵世里最不該沾的東西!” “你閉嘴!” 花越青狗急跳墻,他揮舞刀刃毫無章法地亂砍,自然是傷不到斐守歲。 眼見著斐守歲捉不到,花越青轉頭看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謝義山。 狐妖兇惡著嘴臉,他手背劃了劃臉面,如褪去皮毛,他的臉成了北安春模樣:“老婆子我既然傷不到大人,那就只能拿小輩開刀了,誰叫我是罪該萬死的妖怪呢!” 長刀一旋。 花越青飛也似地沖向謝義山。 “哈哈哈!該死,都該死!當年就該全都殺了,全都殺了??!” 他幻成了一陣寒風,風中裹挾狐貍白色毛發,一只半人半妖的物件就在風里頭捏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