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啊……我會帶你去,我知道……” 狐妖復又枕在人兒膝上,“我知你要去看花海,我也知你是假的……” 淚水溢出眼眶,劃落墨水人兒的肌膚。 花越青悄悄念訣,將淚水當成解咒的源頭,他咬唇,眼淚如火種,點燃人兒單薄的柔情。 像是被灼燒的帷幕,墨水北棠從大腿開始燃燒。 人兒不掙扎不哭鬧,術法的保護讓她面貌如初,宛如一彎白色月亮。 火光撩撥,吞噬半個身姿。 斐守歲隱在暗處,他一串咒語傳出。 謝江兩人已繞至花越青身后。 那火光里的人兒困在眾人凝視下漸漸生長,好似火不克木,反倒讓她逆著風,成了最不可能的樣子。 人兒指腹摸過花越青的臉頰,看自己著火,她不悲不喜。 “這是什么花呀?!?/br> “是山茶,大紅色的山茶?!?/br> “啊,山茶花,我記得鎮子外的寺廟也種了山茶?!?/br> “是,那年你就是在山茶花開時撿到的我?!?/br> 花越青站起,他憐憫地俯瞰火光中的人兒,“你不疼,和當時一樣,不怕疼?!?/br> 人兒眨了眨眼。 “我怕啊,怎會有人不怕疼?!?/br> “是啊,怎會不怕疼,就那樣墜下去,一點也不后悔,也未聽到她魂魄的怨念。你說,為何會有她這樣的姑娘家……” 花越青自嘲一笑,“我在與你說什么?!?/br> 墨水人兒歪歪頭。 “你又不愿與我說話了?!?/br> “……” 狐妖撩開墨水北棠的長發,斐守歲為她塑造的面容有著所有男子對于女子美好的遐想,有著一切良順與恭敬。 這是老妖怪在夢境里尋得的方子,太多人喜歡了,以至于貼貼藥到病除。 那方子含情脈脈地看著花越青,她下意識拉住花越青的衣袖:“你先前也是這番與我賭氣的,對嗎?” “是?!?/br> “這么久過去了,可曾消氣?” “早……”花越青撇開臉,“早消了?!?/br> “那便好?!?/br> 斐守歲控制著墨水北棠,她站起來,雙腿已然燒成灰炭。 她道:“就怕你還生著氣,氣壞了自己是最不值得的?!?/br> 人兒轉身,背對花越青。 “嗯,我知曉?!被ㄔ角嗄贸鏊拈L刀,刀面記錄著火的紋路,將人兒的影子也記進去。 斐守歲知此結局,也不阻攔,繼續讓墨水北棠張嘴:“等我們去了花海,就在田邊建一間草屋。草屋不用太大,小小的就好,站在院子屋檐風鈴下,能看到滿山的花樹?!?/br> 陸觀道在斐守歲身邊,看他閉目淡顏,款款而來。 女子的聲音與斐守歲的重合: “便不用等了,冬之后就是春日。春一到,花開花落,好不愜意?!?/br> 火光灼灼,勾勒斐守歲側臉,他那番敘說故事的面貌,小孩記在了心里。 海棠樹影。 花越青“嗯”了聲,提長刀于手。 “你最喜歡海棠花?!彼f。 人兒頓了一霎,在大火間,緩緩回首。 見長刀已抵在她的腰邊,還是一副欣喜的表情:“是呀,我最喜歡海棠花了……” 長刀慢慢刺入墨水北棠的小腹。 墨水北棠沒有絲毫不悅,甚至在她臉上看不到人的波瀾,便是最真的假人,不知痛,不知冷暖。 她的手臂也開始點燃,大火層層圍繞,她笑得開心,將手提起來握住了刀刃。 “你要送我去看花海嗎?!?/br> “是……” 花越青不忍直視,本要抽出長刀來個痛快,卻被墨水人兒死死抓牢。 斐守歲控制人兒問:“花海在哪兒?” 那始終是微笑的墨水北棠,笑道。 “快快告訴我,花海在哪兒?!?/br> 花越青抖擻著手,他不敢動長刀,他怕一動,面前的人又消散了。他明知道是假的,卻打心底在后怕,怕所有的掙扎都成了徒勞。 怕棺木睡著的真北棠下一瞬變成一具干尸。 狐妖難言。 墨水人兒又問:“我知道了,你不愿帶我去……” 咳出似血非血的一團污糟。 “你要帶的只是你自己,你愛的也只能是你,是嗎……” “不是!” 橙黃帶紅的光暈,花越青看到一張分崩離析的臉,那面皮不是被火掠奪,是血跡。 血跡糊滿了頭顱,五識在分別,執手相看淚眼,卻離得越來越遠。 墨水人兒燃成一具白骨,只有頭顱,只有那一雙眼睛,還在笑看花越青。 她說:“愛你自己吧,白狐貍?!?/br> 斐守歲一愣,最后一句話他沒有出手。 四下寂靜,唯獨海棠樹幻境的大火遍野。 老妖怪一把拉過小孩,將其藏在身后。 是誰。 方才沒有注意,現在斐守歲能感受到有陌生的呼吸落在周圍,落似幽幽靈魂。 一切昏黑里。 只剩海棠樹的那一團火光,生生不息。 墨水北棠快要燃燒殆盡,快要成為薄薄一張黃紙。 花越青在黑夜肆意下捉住了她,癡癡地將術法圈在懷中。 第75章 兄長 “別走……” 花越青沉浸在愛人遠走的戲碼里,絲毫沒有注意謝江兩人已繞到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