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什么?” “多年前我在南海釣魚,遇到了一位出游的大仙,她見世人可憐,所以贈我仙丹?!?/br> 一段漏洞百出的敷衍話,謝義山聽罷,懂了意思,也不再多問。 可惜有個不懂事的在側。 陸觀道扒拉住斐守歲的手臂:“陸姨和我說過,南海有觀音。是觀音大士給你的仙丹嗎?是嗎是嗎?” 斐守歲挑了挑眉:“是了,是了?!?/br> 小孩努努嘴。 “那為何觀音大士不直接給世人,還只給一顆?” 老妖怪卻不再管小孩說的。 轉過身去,他將手掌懸于阿珍嘴上,內力運轉,一層厚重的墨水在阿珍身上圍繞。 斐守歲緊鎖眉頭,口內念訣,冷汗一絲絲從他額前冒出。 墨水如浸泡在水中的絲綢,輕盈地繞身而動。 屋外的雨漸漸大起來,豆般的水珠砸在頭頂上,噼里啪啦地響。 寂靜的夜,深黑摸不著前路。 哐啷一下。 傳來打更人的聲音:“夜半三更,平安無事——”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語調拖得很長很長。 伴著打更與大雨,斐守歲手掌下移。 那枚肝腸寸斷在阿珍嘴里閃著紅光。眼看紅光慢慢地隨手掌移動,已是胸脯的位置。 在心與肺之間運轉。 須臾。 阿珍猛地睜開眼,雙目猩紅,嘔出一口黑血。 一股濃烈的尸臭伴隨黑血涌出,陸觀道捏住了鼻子。 “噫!” 斐守歲輕聲怒道:“別吵,我在和閻王搶人……” 小孩子立馬捂住嘴,他打眼去看屋子。 火燭點了三兩,角落里都暗淡得很。窗戶緊閉,外頭是暈乎乎的黑芝麻糊。樹影狂搖,拍打琉璃明瓦。 總覺得有什么在窺視屋內。 陸觀道冒著被罵的風險湊到斐守歲身邊,小聲謹慎: “有人在看我們?!?/br> 斐守歲無法分心,只得囑咐一句:“去告訴謝伯茶?!?/br> 于是小孩極不情愿地走到江千念面前。 “有人在外頭看著我們嘞!” 江千念累得說不動話,抬頭看向謝義山。 謝義山正倒茶,他放下茶壺,看了眼黑夜。 “三更天不睡覺看我們?” 陸觀道用力地點頭:“一黑一白,兩個人?!?/br> 面面相覷。 伯茶笑道:“照你說的,外頭看我們的是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 “是不是都帶著高高帽子,黑帽子那個寫的‘天下太平’,白帽子吐舌頭的寫‘一見生財’?” 陸觀道仔細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不識字……” 伯茶準備逗小孩玩,于是他俯身在小孩耳邊低語。 “那就是了。人死了才會看到黑白無常,那是鎖人命的鬼使,長得青面獠牙,可嚇人了!” 江幸聽不下去,胳膊肘戳了下伯茶:“別聽他胡說?!?/br> 謝義山聳聳肩,癱在椅子上。 “我胡說什么,小娃娃經常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說不準還真是黑爺白爺?!?/br> 陸觀道被唬到了,他縮在江幸身邊,又不好意思拉人家的袖子。探出腦袋,小手指著內屋唯一的窗子。 “真的有,他們剛剛看你了?!?/br> 謝義山轉過腦袋,還是漆黑一片。 “我沒慧眼,見不著兩位爺,”說罷,謝義山起身朝窗子拱拱手,“兩位爺莫怪莫怪,這小子不懂事,胡亂說些沒天沒地的話,您大人有大量且饒他一回,他下回呀就沒那個膽量了!” 小孩不理會謝伯茶的插科打諢,他越縮越里面,把自個完完全全隱藏在江千念身后。 “他們不走,還站著……” 江千念也不知怎么安慰個孩子,只得揉揉小孩的腦袋。 “他胡說呢,你別信?!?/br>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陸觀道仰首,委屈巴巴地不敢再開口說話,他干脆把視線移到斐守歲身上。 老妖怪側坐于硬榻,阿珍吐出來的血濺在他的手掌心里。 黑血凝著不動,如幻化的墨,不仔細去瞧是辨別不出的。 為了讓斐守歲安安靜靜地救人,三人湊在一塊,除了喝茶吃糕點的聲兒,便只剩屋外的雨。 狂風吹鼓,明瓦哐哐作響。 斐守歲抽出腰間畫筆,點墨在另一只手手掌之上。好似是真正開始發力,他垂在腰間的長發,隨墨水輕輕飄浮在空中。 周圍開始有威壓,一點點在屋子里漫開。 謝義山與江千念這是第一回真真見識到千年妖怪的實力,以往他們收拾的妖也不過一兩百歲。 伯茶咽了咽口水,傳音與江幸:“你說花越青是不是比斐兄還厲害些?” “……說不好?!?/br> 威壓愈發重了。兩人撐著身子,冒出層層虛汗。在場的僅陸觀道感覺不到,甚至還伸出小手在撈點心。 伯茶傳音笑曰:“你看小娃娃,還覺得他是常人嗎?” 江幸瞥一眼陸觀道,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謝家伯茶又看向斐守歲,正要開口說話。 一道紫雷橫劈,屋外瞬間被點亮,那明瓦窗子一閃而過兩個高帽身影。 第58章 鎖鏈 閃電落下,照亮斐守歲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