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罷了。 斐守歲不打算與小孩說什么大道理。與其在這里關心一個不會受傷的人兒,他更愿意去見一見北棠娘子。 幻境里那個獨身走入竹林的女兒家為何知了真相還要嫁給薛譚。海棠鎮四季不敗的海棠花,總覺著與薛家脫不了干系。還有阿紫客棧的后院。北棠口中在京城做吏部侍郎的舅舅…… 思索著,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沾著的土塊,斐守歲坐到桌邊。 溫水傾茶盞,指腹摩挲茶壁,他垂眸不語。施法念訣清洗衣衫,這才將茶水入喉。 小孩在一邊收拾地上的泥土。 暗黃色的土壤,黏在地面,每踩一腳就有印子留下。 既做了事情,就必然有擦不凈的線索。 老妖怪拿出小方園子撿到的繡花鞋,細細看去。繡花鞋的樣式確與阿珍姑娘手中的一樣,且鞋頭沾了土。 “究竟是為何,阿珍姑娘才會撿這只繡花鞋?!?/br> 不是陸觀道的聲音,卻近在咫尺。 斐守歲立馬警覺,轉頭去尋來源,這才看到是謝義山那廝。 謝家伯茶站在窗邊,一只手抵著推開了的一半窗子,樂呵呵地朝他擠眉弄眼。 “斐兄,門鎖了我進不來?!?/br> “等等?!?/br> 斐守歲板著張臉給開了門。 謝義山在門口將蓑衣摘了,甩下雨珠,這才踱步進屋。 一進來,謝家伯茶二話不說繞過陸觀道,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屁股坐在斐守歲對面,他也沒有舒坦到哪里去。一身夜行衣上全是水漬,頭發那兒還帶了幾片枯黃的葉子。 聽他道。 “蘭家婆子的嘴就像個簸箕,拉著我走夜路還不停地念叨,我都應付不過來,”伯茶一飲而盡,“不過她與我說的應該都是大實話,不像是作假。不知斐兄今晚可有收獲?” 斐守歲將繡花鞋放在桌上,推給了謝義山:“正如你所說,為何阿珍要撿這個?!?/br> “許是看到了,才撿起來?!?/br> 老妖怪手指點了點桌:“阿珍說是‘夫人送她一只鞋’,可我這鞋子是在小方園子里撿的?!?/br> “等等,斐兄手中的繡花鞋不是阿珍姑娘的那只?”謝義山詫異,“我回來的路上見到了江幸,還以為是她拿了阿珍的給了斐兄你?!?/br> “江姑娘還未回來?!?/br> “這……”謝伯茶拿起繡花鞋仔細端詳,“園子里撿的,夫人送的?” 斐守歲頷首。 “斐兄可愿聽我所說?!?/br> 謝義山倒是有些正經起來,他把凳子朝斐守歲那側移了移,臉上的嬉皮笑臉換成了難得的嚴肅。 手一揮,謝伯茶給屋子上了一層法陣。 他說道:“兩個時辰前,在去阿紫客棧的路上,我見到的蘭家婆子。斐兄你猜猜她走的那條路,又要去哪里?” 斐守歲搖頭不知。 “她要去北家?!?/br> 謝義山從衣襟里掏出江千念畫的海棠鎮地圖,鋪開,手指一移,“北家在海棠林里面。一路來蘭家婆子連個燈籠都不打,天又下雨,黑漆漆的一片。而阿紫客棧與北家相隔甚遠。我跟在她身后,看她手里就拎了個竹籃,里頭全是便宜的紙錢,邊走邊撒在地上,還嗚嗚地哭。我本想著是海棠鎮的特有的祭祖習俗?!?/br> 伯茶嘆出一氣。 “怎么?” “沒承想走進了聽到她嘴里念著的是北棠娘子的姓名,”謝義山看著北家隱在海棠林后蕭條的模樣,“凡是喊魂游香必定念已逝之人,盼他們記得回家的路,好來年看望親人?!?/br> “你是說……” 謝義山看著斐守歲,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蘭家婆子是北家老仆,早年間或許知道些什么。我這才現身追上她,”謝義山說到此處,慘笑一聲,“多虧了斐兄的幻術,老婆子拉著我念叨了一路的家常。說哪戶人家今年死了幾頭豬幾只雞,哪戶種的稻子收成不好,還說什么隔壁阮家姑娘不檢點,這和北棠娘子有什么關系!” 謝伯茶哭笑不得。 “說這些也就罷了,她還硬生生遞給我一疊紙錢,讓我去地府里省吃儉用些花?!?/br> 老妖怪客氣地笑了笑。 “蘭家婆子所言并非沒用。謝兄,你知我今晚在后院里遇到了誰?!?/br> “何人?” “正是蘭家婆子所說的阮家二姑娘?!?/br> “是小猢猻看到的兩人?” “然也?!?/br> 斐守歲拿起青花瓷的茶壺,給謝義山到一杯溫茶,“我被異香拖入幻境,看到了一段有關北棠娘子的事?!?/br> 雖那幻境并非老妖怪之手,但他能辨別幻境真假。以及他刻意隱瞞了人影與心識之事。 “幻境簡而言之便是北棠撞破了薛譚與阮二姑娘行茍且之事,且那會子北棠娘子并未嫁于薛譚。而今晚我又見到兩人,就在離北棠娘子院子不遠的竹林里……” 斐守歲咽了咽,總是要說的,“與幻境相同?!?/br> “高門大戶竟有此事……這樣想那幻境里頭的也是幾年前的事了,”謝義山摸了摸下巴,把那難以啟齒的拋之腦后,“可蘭家婆子又是從哪里得知的?!?/br> 斐守歲垂眸,那件事照理說只有北棠、阮老夫人與身邊丫鬟知曉,莫非是阿珍或……阿蘭。 開口:“謝兄可有打聽到蘭家婆子的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