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謝兄倒是會說笑?!膘呈貧q在床邊提了嘴。 光照得愈發烈了,卻繞開了老妖怪與小孩。 一線之間的間隔,光爬上江千念的腳踝,照亮謝義山的脊背。唯獨落下床榻邊的人兒。 像是一道隔開了妖與人的楚河漢界。 謝義山笑回:“我們不正好四個人嗎?” 第39章 決心 “是呀,正好四人嘞!” 陸觀道抬高聲音回,他下榻穿鞋,把分好的糕點拿出來。先是在蓋子上放了斐守歲的,后又走到兩人身旁。 小孩子踮起腳把盒子一壘在桌上,和他是一樣高。 光透過紙窗,沒有慈悲地漫上陸觀道的后背。 小孩是最先被完全照亮的,其次是謝義山。 謝家伯茶好似沒有沮喪過,他接下陸觀道的好意。 亮騰騰的光里頭,是一塊核桃酥。 謝義山掰開一半遞給江千念。 女兒家伸手時,光便落在她的掌心上。襯出不符合年齡的厚繭,也有傷疤。 “一共就這么幾塊,你還給我們留了?”是江幸。 陸觀道點點頭,露出小孩子純真的笑容,在光的影子里格外的甜。 斐守歲拿起蓋子上的一塊,沒有吃,只是看了眼就放下了。 老妖怪起身撣撣衣袖,他也邁入凈白的光中。 光穿過細碎的發絲,在明暗的間隙里,斐守歲的側臉一點點透亮。光不刺眼,也沒有溫度。 “怎會沒有勝算,”斐守歲說,“謝兄你還記鳥妖身上的傷嗎?” “傷?” 謝義山思索許久,方才想起來,“是記得鳥妖有傷在身?!?/br> “妖怪要逃出禁錮必定要受反噬,鳥妖既如此,你們所說的花越青想是八九不離十?!?/br> “是!斐兄說得有理。況且不管他有沒有傷,既然尋到了就是要主動出擊?!?/br> 謝義山拍了拍江千念的肩,示意她做出選擇。 那半塊的核桃酥被江幸咬去小半,牙印落在上面,不是很整齊。似乎是在兩難之間,江千念又咬下一口。她不落淚了,在安靜的氣氛里,只是咀嚼糕點,再吞下一盞茶。 “去?!?/br> 江千念的表情難以言說,仿佛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不能回頭的事情,以至于她皺眉沉思,得出這個“去”字。 “這就對了!” 謝義山終于等到這話,大聲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倔驢!” “你又給我起的什么諢名?” 江千念站起來,拍拍手上的酥餅渣。她轉念摸了摸陸觀道的腦袋。 “多謝?!?/br> 陸觀道仰頭貼著江千念的手,背光而站。 “不要說謝,想吃還有呢?!?/br> …… 過去一個時辰。 江千念正在桌邊繪制海棠鎮的地圖。此月她多次穿梭于山林與大街小巷中,已將海棠鎮的樣子摸了個透徹。 筆落宣紙,現出草木房屋。 謝義山探出一個腦袋,吃著糕點咋舌:“這海棠鎮真的全是海棠樹啊?!?/br> “家家戶戶幾乎都種了?!?/br> 江千念答,很從容地繪入薛宅樣貌。 薛宅落在海棠鎮南面,背后靠的是連綿丘陵,它也正巧占據了山腳的最好位置,有流水,還有竹林。 而底下一片海棠樹后,才漸漸才出現普通老百姓的屋子。 伯茶摸摸下巴:“薛家這個位置……” “怎么了?” “不太吉利啊?!?/br> 幫忙磨墨的斐守歲笑問:“謝兄還研究過風水?” “略懂一二,略懂一二?!?/br> 說著。 江千念再次落筆于另一大宅。那宅子正巧與薛宅對立,也是隱入一片海棠林后,不過沒有流水,也不靠山腳。單是周邊小路四通八達,連接起左鄰右舍。 “此處是?” 江千念不語,默默換筆寫下秀麗的兩字: 北宅。 “這不就是薛少夫人的娘家?可是……”謝義山疑惑著眉眼,研究起江千念的畫。 見北宅雖大,但是宅內沒有一棵青綠的樹。江千念用褐色顏料涂抹一大片園林,枯草敗枝貼在屋檐游廊下,格外的悲涼寂寥。相比滿鎮子的淡粉海棠,這北宅可謂是真正的深秋。落葉吹了一片又一片,微雨寒冷點在園內池水之中,漣漪卷卷,不聽蟲鳴。 兩宅相隔均在經緯,一面繁榮一面枯敗,很是對稱。 謝義山笑道:“北宅真有這么荒涼?” “是。我那日疲憊想在一處屋頂歇息,就去了北宅,”江千念放下畫筆,“里面的雜草高過了小娃娃,落葉也是到處掛著,還有一兩塊褪色的紅布掛在院子口也不知何意。后來我去問了北宅附近的農戶,才知曉一些陳年舊事?!?/br> “有什么特別的嗎?” “那農戶說多年前北棠娘子嫁去薛家后,北家就落魄了。本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當家的死了,樹倒猢猻散,就這樣荒廢下來。紅布應該是喜事的時候掛的,那會子沒摘下來,晃到了今天?!?/br> 江千念收筆,示意她已將海棠鎮畫完。 放眼去看,不過薛北兩家矚目,另外的屋子零零散散也沒什么特別。 海棠星星點點地種在街頭巷尾與農田邊,占據了整個鎮子的視線。唯獨有個阿紫客棧陷于山壁,遠離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