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謝義山聳聳肩,拍開女孩子的手。 “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誰?” 女孩支支吾吾地捏著海棠花鞋,晃晃腦袋:“他們趕我走啦。說我、說我不吉利呢?!?/br> “不吉利?” “是呢……” 女孩玩著麻花辮,竟如個小婦人扭捏起來。 “說我丟人現眼,丟了他們薛家的臉面?!?/br> “薛家?”謝義山皺眉,“可是海棠鎮的大族薛姓?” 女孩抬起頭,很是肯定地點了下:“是,就是他們。他們趕我出來,說什么夫人沒死,夫人沒病。我再說那樣的話,就打斷我的腿。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跳不起來了?!?/br> 說著,女孩在原地蹦了幾下,她一甩麻花辮,往前頭走去。 背對渾黑的夜,她嘴里又開始哼起那首有些瘆人的歌謠。 “夫人送我一只鞋,我送夫人去天邊?!?/br> “夫人儂快笑笑,快笑笑呀……” 第34章 怕黑 斐守歲與謝義山對視。 眼見著女孩走遠,融入黑的夜幕里。 一陣霧氣混著冷風,忽得涌在三人之間。 謝家伯茶理了下衣衫,開口:“不瞞斐兄,我此行來海棠鎮就是為了薛家之事?!?/br> 薛家…… 斐守歲很自然地沉默,裝作不相識。 那風兒吹著吹著,一場秋雨一場寒。被風吹下的海棠花落在陸觀道身上。 陸觀道打了個冷顫。 “好冷!” 斐守歲一提箱籠,牽著陸觀道的手,低頭說:“那就快些去客棧罷?!?/br> “可是……” 陸觀道仰首,委屈巴巴地晃了晃斐守歲的手。一雙墨色帶綠的丹鳳眼擠出幾滴眼淚,扮一個可憐相。 斐守歲挑了挑眉,這十日的相處,他已對陸觀道這副皮囊看透了,陸觀道再怎么撒嬌撒潑他都視若無睹。有時心血來潮才會慣著一會兒。 于是老妖怪反其道行之,彎下腰在小孩耳邊賣慘:“我每日背箱籠走上十幾里山路,里頭還有你的換洗衣裳,也該讓我歇息一下。若今晚再露宿,準是吃不消了?!?/br> 陸觀道聽完,果真沉思起來。他又去看黑乎乎的樹林,夜色仿佛能吞噬一切。 小孩子默默地拉住斐守歲腰上的玉飾,手指勾著,極其小聲地說。 “我怕你丟下我?!?/br> “你……”斐守歲輕拍了下陸觀道的手背,“不會的?!?/br> 此刻。 謝義山已經踏入了林間小路,他在遠處瞥了眼說悄悄話的兩人:“別磨嘰了!” “馬上?!?/br> 斐守歲應了聲,正要拉著陸觀道走。陸觀道卻死死站在原地,雙腳像是黏在地上了,一動也不動。 老妖怪回頭。 小孩很不好意思地扭捏著袖口,眼神飄忽,遮遮掩掩地說:“抱我走唄?!?/br> “……”服了。 斐守歲嘆一氣,為了早些到客棧,他俯身抱起小孩。 小孩很輕,不費多少力氣。 這些日子風餐露宿,雖比起之前有了上頓沒了下頓好,但陸觀道還是瘦得很。斐守歲抱著,就像揣了一只小獸。是沒有毛茸茸,整日不是在撒嬌,就是不自覺賣乖的小獸。 可是沒轍,總不能一狠心丟下他。就算是走遠了,陸觀道自己也能跟上來。往往還會大哭一場,哭得驚天動地。 這些,斐守歲是體驗過的。所以斐守歲也懶得再丟下陸觀道,帶著吧,也算是路途遙遠,有個取樂的。 斐守歲跟上謝家伯茶的腳步,三人隔著一些距離。 周遭的樹影綽綽地搖動,好似是一點點在靠近,花瓣稀里嘩啦地落下來。 肩上趴著的小孩時不時問他。 “還有多久呀?” “別急?!?/br> 斐守歲借著紙扇發出的光,一路慢悠悠地走。 樹林的影子排山倒海一樣左右涌動。夜是深黑,海棠花沒有香味,能觸到的也只有霧氣的濕潤。 陸觀道緊緊抓著斐守歲的衣襟,時不時問一句。 “黑嗎?” 斐守歲總是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把眼睛閉上就好了,很快的?!?/br> 語調是溫柔的,卻只有斐守歲自己不知道。 過一炷香,出了林子。 黑夜的盡頭,馬匹嘶吼的聲音刺入安靜的夜。 打眼去看,就在石板路旁,倚著山壁有一座高三樓的客棧??蜅5奈葑有切屈c點亮著幾間。大門微微闔上,門旁掛了兩只紅燈籠,左右各寫一個“?!弊?。而客棧匾額便是謝義山所說的“阿紫客?!?。 客棧旁邊的馬廄正有店小二喂馬。 謝義山已推門入院,與店小二說話,也不知說了什么,是一副樂呵呵的表情。 說完,謝義山招呼著手,叫落后的兩人快些進來。 斐守歲加快腳步。一進院子,有濃烈的酒香縈繞,老妖怪的葫蘆為了陸觀道裝的都是山泉水,實在是有些日子沒喝到酒了。 他笑著與陸觀道說:“等會吃飽了再歇息?!?/br> “能吃燒雞嗎?” “要是這會兒還有就給你買?!膘呈貧q想著能喝酒,連心情都好去不少。 三人跟著店小二走入客棧。 打眼見著的是一桌一桌的殘羹冷炙,只有四五個桌邊還有客人吃酒。 謝義山不解道:“怎么不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