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也是他做事總不留余地的瀟灑之處。 眼皮子打戰,睡去一會。 再睜眼,天完全黑了。 夜沒有繁星。風像山谷間的流水,涌入人間之時,帶來嗚咽。 斐守歲垂頭去看陸觀道。小孩眉間點墨未散,也說明還不是他該醒來的時候。 老妖怪起身,又坐了會。 他想起自己的眉心痣,總覺得不要示人的好。并非是為的好看,只不過有時斐守歲耗盡了力氣,眉心痣就會變得深紅,這樣惹人注意的把柄,藏下是最好的。 斐守歲便掐訣將紅痣掩藏。 微微抬眸,倒水入茶盞,發覺茶水更涼了,他只好提壺下樓去討一口水喝。 為防止陸觀道突然醒來再次出走。斐守歲專門關好了窗,用畫筆在屋門口畫下一個圈,模仿大圣的語氣念訣:“我不回來,你可千萬不能走出圈外?!?/br> 收拾好,斐守歲安心地關上木門,一只手背后,走下樓。 樓下還有吃茶飲酒的客人,算不上熱鬧,總歸比那唐宅棺材鋪舒坦很多。 店小二本站著發愣,見到斐守歲,立馬上前招呼。 “客官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說!” 斐守歲提了提茶壺:“溫水,切莫太燙。再來碗白粥,一疊咸口燒餅?!?/br> “好嘞?!钡晷《撞紬l子往肩上一甩,接了茶壺。 斐守歲便坐在靠窗一側,等小二上好粥,他慢條斯理地打發時間。 畢竟眼下找不到池釵花冤魂,他也要休息幾日才能迎戰。 夜色漸濃,微闔的窗子冒出涼氣。隔壁桌的胡人正喝酒吃rou,與斐守歲的白粥一碗,頗有反差。 斐守歲不在意這些,也不想去交際吃了酒就發瘋砸碗掀桌的人。 還沒喝口熱粥,就在咬下燒餅的那瞬息。 一只酒盞倏地落地,碎了個五仰八叉。 店小二勸酒不及,斐守歲用余光注意著鬧事的胡人,大胡子,藍眼睛。 鬧騰地很。 誰知那邊又甩來一只茶盞,好巧不巧砸到了斐守歲的碗邊。 第13章 紅衣 白粥因此難逃一死,一傾而倒。 斐守歲還沒吃上幾口熱乎的,嘴巴里干嚼著燒餅,眼睜睜看白粥順木桌的縫隙流下。 老妖怪并不是嚇到了,只不過有再多的反應,不如靜靜然隨它去。和醉鬼計較,就算自己占理,也要吃虧。 于是斐守歲瞥了眼胡人,喚一聲店小二。 “粥灑了,打碗新的?!?/br> 店小二搓著手,像只蒼蠅:“哎喲,這餐給您免了,您別生氣啊,小的這就給您打粥去!” 斐守歲頷首不語,但一旁的胡人坐不住。 那廝cao一口不流利的土話,諷道:“要不是一定路過這座城,也不會遇上……哼!晦氣蛋?!?/br> 斐守歲不搭理胡人,只顧啃燒餅。 胡人又說:“窮酸樣?!?/br> 斐守歲很想笑,是因為那胡人的口音算得上南北合并又不融會貫通,再加上每句說完都有個不著調語氣,像一盤豆腐乳端在不愛吃的人面前,格外尷尬。 老妖怪不計較,起身要換個桌。 胡人喊住了他。 “走什么?來一起吃酒,大爺請你!” 斐守歲輕笑。無人能看懂他笑里頭藏了什么含義,挑釁也不是,歉意也看不出。 “不了?!?/br> 胡人摸了把自己的大胡子:“你什么意思?” 話落,店小二以極快的速度拉住了大胡子人,可憐小二郎聞到了一嘴的酒腥。 “客官行行好,老板娘說在給您加盤豬頭rou,您看?”小二說完指了指兩桌后的斐守歲。 斐守歲還在啃自己的燒餅。 胡人只好作罷。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客棧大門傳來了敲門聲。這會子客人都上樓睡去了,樓下也就斐守歲與胡人兩桌客。 店小二撓撓頭。 “這都宵禁了……” 大胡子笑著吃豬頭rou:“看看又沒事!” “客官,宵禁可不是鬧著玩的?!?/br> “你都招待吃酒了,還怕這個?”大胡子說完,又放聲笑起來,酒氣和他的脾氣一樣鬧騰。 門外客沒給小二思考的時間,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連胡人說話聲都停了,僅有那不停地敲門,是一個節奏,一個響聲,在夜晚靜悄悄的街道上,格外地聲入人心。 店小二犯難。 猶豫之間,聽到樓上老板娘一句。 “開門!” 店小二只能硬著頭皮去開。 深秋了,屋外很冷。開門一瞬,就有寒風灌進來,直擊人的天靈蓋。 小二再怎么冷,也是笑臉相迎。他看了眼來客,僵著臉說:“姑娘怎么深更半夜來!” 那人沒說話。 “姑娘是打尖還是住店?” 小二湊上去,正巧對上來者面貌,他立馬屏住了氣,隨后咋咋呼呼地摔倒在地,直喊。 “死、死人??!” 小二的尖叫聲比胡人喝酒的動靜還大。 斐守歲的注意一下子被吸引,他見著來者穿一身紅衣,腰間別著只銀質步搖。 倒是背對著斐守歲,認不清面貌。 胡人來了興趣:“死人不會動,伙計你喝酒喝糊涂了?!?/br> “池、池、池……”店小二撐著手惶恐地往后退,哆哆嗦嗦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