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宋知鈺怔愣了好一會兒,腦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以一種出乎意料的語氣問,“不會是因為我不讓你在我身上刺字吧?這是什么癖好?” 早就聽說蕭寒硯舉止怪異,只要是他的人必須要在肩部刺上一個圖騰以表忠心。 不止是錦衣衛里的人,就連為他辦事的蘇霖以及何洵身上也有。 蕭寒硯黑沉沉的眸子忽閃了兩下,看向窗外,“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br> 宋知鈺有一點印象,但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 早些年他爹還不是大將軍,只是一位小小的副將,因此家里的宅子偏小,不是什么好位置。 當時胡公公的宅子就在他家隔壁,正好挨著他的院子。 太監無兒無女,大都會選擇收養一個干兒子為自己養老送終,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但胡公公不一樣,他家里養了五六十個孩子,每個孩子都長得很漂亮。有時候會有一些孩子消失,但又有新的孩子被送進去。 雖然宅子里有很多孩子,但卻幾乎沒有什么聲音傳出,靜的府里好似沒住人一般。 宋知鈺一個人在家里無聊時突然聽到了一點聲音,搭著梯子想要看看隔壁什么情況,沒想到看到了令人觸目驚心的一幕。 金秋十月,桂花飄香。那滿滿一院子的金桂散發出濃郁的清香,掩蓋住了院子里的血腥味。 鮮紅的血淌了一地,幾個孩子倒在血泊里。 不遠處還有一個渾身漆黑干瘦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仔細看還能看到他膝蓋下的碎瓷片。 小男孩倏地轉頭,鷹隼一般的眸子帶著濃烈的攻擊性,令人生寒。 宋知鈺內心“咯噔”一下,下意識想逃,腳下踩空突然從樓梯上墜下去了,手里的九連環也掉了。 摔倒后宋知鈺小腿斷了,足足修養了好幾個月才好。 自那以后,他再也沒有趴在墻邊看過了,但那個充滿攻擊性的眼神卻深深刻在了他心里。 再一次見到蕭寒硯已經是五年后了。 胡公公身體每況愈下,宅子里別的小孩漸漸不知所終,只剩下蕭寒硯一個。 他看起來過得比之前好多了,皮膚圓潤有光澤,身上的衣服也從粗布換成了上好的錦緞,手里還拿著一個九連環。 宋知鈺盯著他手里的九連環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干巴巴的說了一句,“這是我的?!?/br> “你有證據嗎?”蕭寒硯頭也沒抬,手上動作飛快,一會兒功夫已經解了五個了。 宋知鈺沒有證據,但那個九連環是他爹送給他的,顏色黝黑,和其他的九連環都不一樣。 原本在他手里就是一堆破銅爛鐵的九連環,被蕭寒硯玩出了新花樣。 蕭寒硯將九連環全部解開后終于抬起了頭,輕飄飄的問了一句,“上面刻你名字了?” “沒有?!彼沃暶蜃鞊u頭,執拗道,“但它就是我的?!?/br> 蕭寒硯唇角微勾,歪著頭問他,“識字嗎?” “嗯?!彼沃曄乱庾R點頭,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 蕭寒硯直起身來,指著九連環上明顯新刻的一個名字,“念出來?!?/br> “蕭、寒、石?”宋知鈺一字一頓的念了那幾個字,疑惑抬頭。 蕭寒硯突然臉色一黑,收起了九連環,“你到底認不認字?這是蕭寒硯,我的名字?!?/br> 那幾個字刻得實在是太丑了,宋知鈺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他聽夫子授課已經有幾年了,確定是蕭寒硯刻了一個錯別字上去。 本想嘟嚷幾句,但看蕭寒硯鐵青著臉,在舌尖轉了一圈的話又被他咽下去了。 “現在信這個九連環是我的了吧?”蕭寒硯像是一個明目張膽的小偷,拿了人家的東西還倒反天罡在主人面前耀武揚威。 宋知鈺吸了吸鼻子,挪開目光,“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吧?!?/br> 見他眼眶微紅,蕭寒硯劣根性發作,戲謔道,“哭了?真哭了?” “你才哭了?!彼沃暶嗣劬?,瞥過頭去不再看他。 在那之后,兩人漸漸熟悉起來,但那個九連環蕭寒硯最終也沒有還給他。 …… 現在回想起來,宋知鈺才發現蕭寒硯的這些小癖好在當初就顯露出來了,只是他從未計較過。 宋知鈺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在桌上,不解道,“你是覺得刻了名字的東西才是你的?” 蕭寒硯眼瞼微垂,情緒低落,“宅子里每個人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定數的,但他從不給足量,不夠就得去搶?!?/br> “我那時候經常被搶,衣服,飯菜,鞋子,后來我就在我的東西上刻上了名字?!?/br> 胡公公野心不小,像是養蠱一樣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孩,讓那群漂亮的孩子自相殘殺,只有勝出的那只蠱王才能成為他的接班人,再從余下的孩子里挑選漂亮聽話的送出去,以便籠絡大臣。 蕭寒硯就是勝出的那只“蠱王”。 只是胡公公沒想到,這只“蠱”不但斗贏了其他蠱,還將他也拉下了權力之巔。 “刻上名字后就不會被搶了嗎?”宋知鈺輕聲問。 第53章 稱呼 話音落下,包廂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蕭寒硯神情落寞,眼底情緒翻涌,卷烤鴨的動作也慢了不少。 宋知鈺喉頭一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后立刻轉移話題,“茶涼了,我讓人……”